“我真差劲,我爱霭玫的时候,她爱赵儡:我爱你,你爱陌陌。我好像非得当人家的第三者。”
他的苦笑让她想哭,他们搭错线,再多的悔恨皆于事无补。
“我自私想过,也许我可以告诉霭玫,我们已经订婚,我和她已成过往,当朋友或兄妹都不错。我会尽全力把她的生活安排的舒适愉快、无忧无虑,你也能帮助她,重新点燃生命斗志,她会变成我们的好朋友、乐乐的好母亲,也许若干时日后,她会找到新爱情。
但她不过听见我和乐乐在谈论你,就疯狂了,她哭喊着,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她到处砸东西,对着我喊赵儡,甚至拿刀子划手腕,流了满地鲜血,乐乐吓坏了。
医生到家里看霭玫,她紧抓住我,哭求我别送她进疗养院,她说,只要结婚就好了,结了婚她会安心,不再乱发脾气,她一再保证,只要拥有婚姻,她会变成过去的霭玫,可爱、惹人怜惜。默默,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他过得很折腾吧?难怪他睁眼说瞎话,编派她当家庭教师。
默默顺顺他紧绷双眉,轮到她对他心疼。“你不差劲,只是倒楣、没弄对时机。要是我十六岁认识你,我会爱上你。”
“这叫做精神鼓励?”慕晚问。
“不,我在讲述事实。十八岁的霭玫不爱你,吃尽苦头;二十六岁的霭玫愿意放下心情接纳你,你应该庆幸。”这些话不真心,但她比谁都懂,强把慕晚留在身边,若霭玫发生意外,他们都负担不起。
果然心意相通。
他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他付出努力试图创造契机,然一再再失败的他,该把过错归到谁身上?
他苦涩说:“霭玫不能再受刺激,我承诺她清醒后,给她最完美的人生,现在是我履行承诺的时候。”
所以他不想结婚,却“要”结婚。
“你要更努力点,霭玫吃的苦头够多了,她需要你的定心丸。”
“嗯,那我们呢?怎么办?”
“我们是好朋友,朋友会在远方寄予祝福。”
“不再见面?”握紧拳头,他把她收在掌心,不想放,但不能不放。
“不见。”两个字,说出来,心痛胃痛,肝肠寸寸断。
“为什么?”
“因为你会变心,而我不喜欢当外遇。”
“那我还可以做什么?”
“可以在这里待一夜,今晚是你告别单身的单身派对。我陪你说话谈心,等到明天,光鲜亮丽地去当你的新郎倌。”她在笑,笑容里满足无奈。
慕晚自默默身后抱住她,手臂横过她的胸口,他的头垂在她肩窝。他但愿有权利说不、但愿能抛弃承诺当小人,他但愿自私自利,不顾一切,追逐他要的爱恋。
他在哭,泪水漫过她的肩胛。
“不行哦,哭是新娘的权利,新郎怎么能哭?”
默默一面说,泪水一面沿着颊边滑落,落入他浓密的黑发里。
他又笑又哭。笑自己和丘比特结了仇,爱神刻意将情箭乱射。
“别哭,我来教你,心很苦很苦,苦到再也忍不住的时候,你把我们的照片拿出来,想一想、笑一笑,生活会变得比较有趣。”
怎是有趣?想她一遍,痛一回,她明明在身边,他竟然要离她远远。
“要是有空,你到我们去过的度假农庄,对山谷大喊——默默,我想你。我们心有灵犀,我会知道。”默默说。
不,他要喊——默默,我爱你。不管听不听得见,他都要她知道。
“我答应你,不再成天睡觉,我试着去帮爸妈的忙,他日再见,我成了商场女强人,到时,我们来谈合作契约,我们又能正大光明当朋友。”
不行,她悠闲惯了,辛苦工作会要她的命,事业统统交给他,他来苦,她只要负责获利。
重重叹气,她不想隐瞒他、隐瞒自己。回身,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很轻的一个吻,不带遐想,只有心疼。
“送你一份结婚礼物好吗?”
没等慕晚回答,她又说:“我去旅游,想了又想,分析又分析,糟透了,我竟然分析出我爱你。
我想,在你陪我一起思念陌陌时,我就爱上你了,不,或许更早,在你倾听默默和陌陌的故事时,我已经爱上你。因为你是个很帅、很神秘、很容易让人爱上的好男人。”
默默爱他,真好,他不是单恋。
可惜,这么棒的礼,为什么要到他决定和霭玫结婚前才入囊?
他暗暗决定,从此,他要专心爱默默,再也不准自己变心。
他们说了一夜话,这回,陌陌、霭玫都不在他们话题里,他们交心,在慕晚的单身派对里。
尾声
时光荏苒,十几个月转眼过去,岁月更迭间,来到舒适凉爽的秋季。
中秋节,月圆人圆,房家、卓家、默默的父母亲各带着自己的配偶来参加众会。慕晚家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屋里,长辈们聊得热烈,吃过饭,乐乐把小陌带进自己房间。
身为父亲,慕晚想教育女儿,这行为太危险,但身为默默的男友,他很乐意女儿把小陌拐走,因为他实在受够小陌的敌视。
带默默进院子,就着花圃边的砖面坐下,他们身后是一大片蔷薇,各种颜色品种都有。
“卓爸说,下个月初三是好日子,我们结婚吧!”慕晚对默默说。
“我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间。”默默答。
她清楚时间是最好的还原剂,时间够久,心情沉淀。
“够久了,再等下去,你会变成老处女。”
可不是,在那场荒谬的婚礼之后,时间过去一年多。慕晚在院子里种下的葵花结籽,厨师炒了两大袋,他们拿去喂猩猩、喂猴子,还在家里养了几只鹦鹉嘉惠它们的胃。
说荒谬,何尝不是?
婚礼当天,在证婚人面前,霭玫突然尖声喊叫,她质问慕晚为什么把赵儡藏起来,她指责慕晚居心叵测,哭喊着,这辈子只要嫁赵儡一人。
在众人发愣中,霭玫冲出礼堂,慕晚没追上,眼睁睁看她坐计程车离去。
婚礼没了,他第一时间找上“好朋友”,默默帮不了忙,唯能二十四小时待在他身旁,等着警方或寻人启事传来消息。
他们谈了又谈,谈出结论——霭玫从未真正醒来,她不过肯说话、肯走出自己筑起的高墙,他便以为她痊愈。
他后悔自己心急,不该让她离开疗养院,他觉得错全在自己。
默默不太会安慰人,幸好她不必做什么,安静坐在他身边,慕晚便得到安慰。
五天后,他接到赵儡的电话,说霭玫到他家大闹一场,还用刀子伤了他,慕晚赶到时,霭玫已经离去。
再有消息,已是两星期后的事,穿着新娘礼服的女尸上了社会版头条,她投河,被发现时已经回天乏术。
默默陪慕晚去认尸,停尸间里,她见识到专情女子的悲剧。
很可怜对吧?在这个时代,专情成了悲剧,再没人歌咏梁山伯与祝英台,爱江山不爱美人变成愚蠢决定。
默默帮着处理霭玫的后事,她向上苍祝祷,让这个女子得享喜乐。
之后,她绝口不提婚事,不管有没有伤口,她要给慕晚足够时间消化阴影。
然而,慕晚并没有浪费这一年,他认认真真地谈起恋爱,所有恋人会做的傻事,他一一带默默体验。
他们去了普罗旺斯,买下一块葡萄园,交由专人打理,从此每年盛产季,他们的地窖里将储满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