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呀,她的思绪全乱了。
“我们该上路了。”他说。
“嗯。”她点点头,被动地由他扶上了马背。
镇淮一蹬上马背,从她身后拉住了缰绳,喝地一声向林外驰去。
* * *
掌灯时分,镇淮带着水脉住进了镇上的一家客栈。
他要小二替他们准备了一间上房,同时也点了几道店里最拿手的好菜及好酒在房里享用。
“水脉,”看她连吃饭时都能吃到发愣,镇淮终于忍不住地开口询问:“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她装傻充愣地笑笑,“没有呀……”
“没有?”他存疑地睇看她,“自从那黑衣人出现后,你就变得很奇至,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支支吾吾地,“我……我是……”她不能说,这是她的秘密,绝不能告诉陆镇淮。更何况这件事要是让陆镇淮知道,他就算追到天边海角,也必定会将那黑衣人找出来不可。
迎上他澄澈却热情的眸子,水脉不觉莫名心虚。
她已经接受了他的抚触,也回应了他的渴望,她不晓得那只是自己单纯对情欲的一种好奇及期待,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他……
这种心猿意马的事实在不是她该做的,她必须理出个头绪,知道自己真正追求的是什么。
“水脉,”他突然抓住她搁在桌上的手,严肃而警戒地注视着她,“不准瞒我什么事,因为我从没瞒过你什么。”
她心上一震,心虚惊惧地回望着他。
他发现了吗?不,她绝不能有一丁点的不寻常,况且她也还没确定那黑衣人是否就是当日那一个……
“没什么,真的。”她淡然一笑,“我想也许是……我有点受惊了吧?”
“受惊?”他眉头一挑。
她颔首,“嗯,那黑衣人突然这么蹦出来,我……”
她未说完,镇淮忽地笑了起来,“你是这么胆小的人吗?”当日她都敢跟一个陌生人提出“带她走”的要求了,怎会今天却因一个黑衣人的出现而惊慌呢?
“我……”她确实不是个胆小的人,不过当下她无论如何都得承认自己胆小如鼠。“我其实是很胆小的。”
“是吗?”他露齿一笑,“我可不觉得。”说着,他径自低头吃着饭菜。
水脉偷偷觑着他,心里有一点不安稳。
她总觉得陆镇淮这个人不像他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他的眼睛澄澈透明,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逃得过他的眼睛;也许,他什么都知道……
“ㄟ……”
“ㄟ什么ㄟ?”他抬起眼睇着她,“你就不能叫我一声镇淮吗?”
她皱皱眉,“我叫不出口。”想起月影可以那么自然又亲热地喊他一声镇淮,她的心就无由地揪紧着。老天爷,她……她竟在吃醋!?
“怎么叫不出口?”他问。
“因为……”她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冲口便道:“这么叫你的不只我一个。”
他一愣,旋即嗤地一笑,“那我可以叫我爹以后都喊我淮儿。”他说。
“不是陆叔叔,是……”她秀眉紧蹙,略带埋怨地说:“月影姑娘不也是这么叫你的?”
镇淮微怔,“月影?”月影已经喊他镇淮喊了几年了,他也一直觉得没什么不对,而她居然介意?
睇着她颦蹙眉心的吃味神情,他不由得一阵暗喜。原来,她是在吃月影的醋。
“你不喜欢她也那么喊我?”他眉眼带笑地瞅着她瞧。
迎上他微带促狭意味的眼神,水脉不觉有些害臊。“我……我管不着。”
镇淮纵声大笑,豪迈地仰头饮下桌上那壶美酒佳酿。发现水脉竟然如此介意月影的存在,他的心里就填满着畅快及欢欣。
他以为只有他会在意她心里有个心上人,原来她也在乎他身边曾有个身为花魁的月影。
“我们扯平了。”他突然说道。
“咦?”她有些迷惑。
他抿唇一笑,“我吃你那心上人的醋,你吃月影的醋,咱们谁都没占上风,谁也没吃亏。”
“谁说没吃亏?”她小嘴一噘,“我可吃了大亏呢!”
“你吃了什么亏?”他略带诸意地笑问着。
水脉狠瞪了他一记,“你看了我、亲了我还抱了我,我当然是吃亏了。”说着,她的颊上顿时飞起两朵红霞。
镇淮扬眉而笑,“那我也让你看、让你亲、让你抱,这不就行了?”
“想得美!”她含羞带怯地嗔骂着。
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他的感觉已经不似一开始那样反感了。
他这个人虽然也会有因为恼怒而对她大声咆哮的时候,但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体贴且温柔的。
他总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偶尔也像个孩子般逗她笑;在他面前,她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个被他捧在掌心上的珍宝,倍受呵护、重视、宠溺。
难怪像月影那见过各式各样男人的女人,也会对他动心动情。想着,她不觉又思及他是不是也如此对待着月影?和月影在一起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怎么拥抱她、亲吻她?当他们做那件事时又是怎样……
突然,她的心情又无端沉重起来。
她不该想这么多,他们还未拜堂成亲,他还不算是她的;况且,她目前心意未决,日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状况也不得而知。
也许她选择了他,也或者……她会提出回云霞山居的要求。
她的心思总是一日多变,谁知道明天一觉醒来,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对了,”话锋一转,水脉谈起了即将和陆镇淮决战的范长志。“那个范什么的厉害吗?”
“范什么?”他一笑,“人家有名有姓,叫范长志。”
“我哪记得住这么多?”她噘起小嘴娇嗔着。
他凝睬着面前娇美可人的她,又是一记满意的微笑。“他应该很厉害吧!”既然范长志能打败众多高手而被称为刀神,应该不是个泛泛之辈。
“你和他相较……谁厉害些?”她好奇地问。
他微顿,“他约我决战就是想知道他与我谁厉害些。”说着,他笑望着她,“你希望谁胜出?”
她沉吟着,“谁胜谁败……真有那么重要?”
“名誉对男人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他一脸严肃地说着。
“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她微怔,不解地问:“你是说……这次决战是一次生死之斗吗?”
他点点头,脸上依旧是波澜不兴,仿若无事。
水脉神情大变,满脸惊疑,“你……你会不会死在天都峰啊!?”开什么玩笑?还说要她做他的妻子,这会儿他要是死在那范长志的刀下,那她岂不是真成了寡妇?
他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你怕我会死?”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她又气又急地瞪着他,“你为什么要去赴约呢?你……你也可以拒绝的呀!”一急起来,她就像只满园子乱跑的小鸡似的。
见她如此担心自己的生死安危,陆镇淮不觉欣慰,“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
她微愣,讷讷地凝视着他。如果他死了?她或许会回云霞山居去吧?不过,她……她希望他最好别死。这一刻,她突然好怕他会从这世界上消失……
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真的在担心害怕,于是她故作无所谓地说:“放心吧!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他嗤地一笑,“你还真会拐着弯骂人。”
“要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当然是比不上月影姑娘。”她回他酸溜溜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