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茗雪低唤。
老早就察觉她来了,只是因为心里怒气未消,背对门的他并没有回头。“你来做什么?”
“来跟你解释,也跟你说声对不起……”
茗雪话说从头,她早先已跟天海提过她爸妈像有外遇的事情,然后说起她昨日见到琼安,她对她与天海互动之好,让她起了嫉妒,还有刚才她与琼安的交谈。
茗雪嗫嚅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跳舞的时候想这种事情……”
本以为听了她的解释,天海会尽释前嫌跟她露出微笑,没想到没有,他还是背对着她不吭一声。
“别生气嘛……”茗雪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手指轻拉他衣袖。
卫天海横瞪她一眼。“你还敢叫我别气!莫名其妙怀疑我的感情,甚至还让我做出那么失态的事……”
茗雪歪头想了一下。“你是说你赶走麦克的事?”
“对!”卫天海倏地抓来茗雪搂在胸口,俊脸满是气愤。
从小到大,只有女人追他、在乎他、为他吃醋嫉妒,结果他刚才做了什么?妒夫似地赶走对他女人有企图的臭男人,这、这……
直到瞧见卫天海的表情,茗雪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就跟她一样,他也是头一回发现,原来他心底藏有那么强烈的嫉妒欲!
“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喔,我喜欢!”她踮脚亲了他一口,撒娇地挲着他胸口央求。“别生气了嘛,笑一个。”
卫天海怒目以对,可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表现不过只是伪装。
这个女人,老是能让他做出不像自己的事!
卫天海扳高茗雪的下颚,黑眸威胁地盯着她的眼。“你下回再让我做出那种难看的举动,看我会怎么处罚你。”
“我保证——”她伸高手攀住他肩膀,望着他绽出一朵甜美的笑。“再也不会了!”
“你这家伙——”天海拇指轻挲她下唇。
茗雪眸光一下变得迷离,她微张嘴轻舔他的指腹,惹得他的鼻息一下变得浓重。
他怎么会如此爱她?!
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天海将茗雪打横抱起,大步迈进卧房。
尾声
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刻了——
一个天气微凉的夏夜,七点半不到,国家剧院前已立满参观人潮,男男女女皆穿着整齐西服与洋装,手里拿着门票,细微的谈笑声回荡在红柱罗列的长廊间。
身居要角的茗雪正在更衣室里大口吸气,虽然早在一个礼拜前已实地演练无数回,甚至也拍下录影带反复检测,但临要正式上台,她双手双脚仍不受控制地频频打颤。
开场便是难度极高的“甩鞭式旋转”——茗雪低头俯视穿着硬底鞋的双腿,抖成这个样子,实在怀疑她能否胜任等会儿的演出。
裸着上身,身上仅穿一件肉色紧身韵律裤的天海推门走进,一见茗雪紧张的表情,他怜爱地凑唇亲吻。
“我的公主,你的脸色好苍白。”
“我好紧张。”她伸出自己不住轻颤的双手,卫天海一把握住。她苦笑。“刚才听工作人员说外头到了好多人,我的身体就一直不断发抖,我好怕我等一下会搞砸。”
“你的表现很好,没有你,《Ma princess》这出剧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卫天海摊开她手掌,在她两个掌心各印下一吻,然后弯腰,手指轻触她不住打颤的双腿。
说也真是奇妙,经过他碰触,她的双腿真的不再发抖了。
他站起身,望着她微微一笑。“去吧,我的公主,去尽情享受舞蹈的欢愉……”
准时七点半,一声声清脆有如摇晃风铃的乐声环绕整个剧院,原本一片黑暗的舞台亮起,观众一声惊呼。穿着水蓝舞衣,头上缀着朵朵蔷薇的茗雪就立在舞台左方水池上,轻盈甜美地跳着《胡桃钳》糖梅仙子之舞。
连续三十二圈回转,不但引来观众热烈的鼓掌声,也惹来裸身牧神的注目。原本暗黑的右舞台突然有了一道光亮,台下女性观众一见上身赤裸的天海上场,全掩着嘴巴发出压抑的呼喊。
牧神爱上了花精灵,可是她与他的距离如此遥远——深受爱意折磨的牧神挫败地拉扯身上的绿叶缀饰,他在地上翻滚、嘶吼,笨拙地模仿花精灵的舞姿举动,只求能更靠近她一些。老天垂怜他的痛苦,夜里,牧神梦见他来到所爱的女子面前,他快意地跳着求爱之舞,而花精灵似乎也颇中意他的表现,迟疑地、羞怯地将手伸到他面前。
舞台暗下,再亮起时,换了舞衣的茗雪与天海立于场中。温柔女声轻轻地唱诵着《Walking In The Air》,两人自远慢慢接近,踩着伦巴舞步,画面甜美缠绵,直教人心碎……
然而梦就是梦。一舞结束,牧神回到现实,放眼望身边哪有所爱女人的身影。他痛苦地跳着梦中的舞步,可每一回旋,怀中尽是空虚。
台下响起了啜泣声,女性观众一瞧天海的表情,无不渴望冲上台前提供抚慰。
不解情事的花精灵再度上场,她仍旧轻快地跳着糖梅仙子之舞,但这一回,她在她脚边发现了一朵红色的玫瑰。
红玫瑰象征爱情。她好奇地左右张望,花从何而来?就在这时,她看见了牧神。
爱神的箭射中花精灵心房,她舞步凌乱了,只因她心底多了一个男人的重量。两人远远相望,模仿着彼此的舞步……
“探戈!”一名观众在台下喊了一声,舞台灯光又熄,几秒之内打开,花精灵与牧神已来到舞台中央,手风琴与钢琴声轻快流泄,两人试探地踩着舞步,熟悉之后,舞步瞬间变得华丽协调。台下传来一阵轻轻的脚踏声,那是观众受舞者精湛舞技催化,忍不住想要摇摆身体的表现。
然而欢乐却无法久存,一曲结束,热恋中的两人渴望融为一体,闯入者却突然来到,雷声响起,花精灵回头望,穿着黑衣的“道德”如箭般撕裂两人的拥抱,狠狠将牧神踢回人世。花精灵摇头抗拒,“道德”却踩着隆隆脚步逼近,以手势指控——
身为花精灵的你,怎能耽溺情爱?
回去!回去!牧神与精灵注定不能结合!
在布幕笼罩之前,只见“道德”高高立在花精灵身边,而花精灵蜷缩成一团哭泣着。
第二幕开场,是被狠狠掷回人间的牧神苏醒过来,他怅然若失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感觉花精灵的体温仍存在手上,他仰头问天,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他们,为什么牧神与精灵就不能恋爱——
这一瞬间,“理智”上场。穿着白衣的“理智”仿跳刚才的探戈舞步,刻意夸大牧神与精灵的不和谐处——
你看、你看!
你那么粗野,她那么细致,你们两个在一起怎么可能合适?
被“理智”戳到痛处,牧神捂着心口用力摇头。
你还是对她死心,你应该与你同类的女人相爱,这样才适合你!
“理智”退下,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妖伴着欢快的森巴舞曲上场,扭动肉欲的臀部与腰骨,挑逗牧神体内的兽性。牧神不由自主被她带动,两人在台上疯狂旋转,就在一曲将结、女妖攀上牧神身体,欲做出占领姿态,一阵淡粉色的花瓣雨突然自舞台上落下。
“是樱花花瓣!”花办吹至台下,观众拈起后惊呼。
那片片花瓣是花精灵的眼泪。
牧神俯身自地上捧起,脸露心疼,女妖黯然退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