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附和:“嗯。”
回到公寓,两人都舒服地洗了澡。阿晓进我的房间,发现了那棵树。
“司希哥,你房里什么时候摆了棵树?”他煞是奇怪地问我。
“前些日子,你恰好不在。”
“很普通啊……我看它没什么奇怪的,又不好看,为什么要把它放卧室?”阿晓蹲在树前好奇地瞧着。
我笑笑:“平时是见它没什么特别,只是听说它不知什么时候可能会开花就是了,还是很大的那种。”
阿晓漂亮的眼睛瞪愣了半天:“真是棵怪树。”
听到这句评语,我又笑了:“因为送它的人也是个怪人。”
“是……那个宁扬吗?”
我看了他一眼:“嗯。”
仰起的头又垂了下去。
我走到他身旁,蹲下:“阿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
“什么事?”对着我的目光,他变得慌乱。
我微微叹了一下,抬起他的头:“那你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难过?”
他躲开我的手,仍旧不说话。
“肖羽说得没错,你真是个傻孩子!”我搂住他,“记得,以后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对他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我不配喜欢人……更不配喜欢……喜欢……”
“你配喜欢任何人!”我抬起他的下颌,让他看着我的眼神,“阿晓,你有配。你自己不知道你有多么美好,多么让人疼惜。被你爱上的人一定会很幸福。记住,以后若碰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了,一定要让他知道,不要等哪天错过了,再想回头就难了。”
男孩怔怔地看着我流泪。
“我只喜欢你,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了。”他对我说。
我笑笑:“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和我最亲近。而人生是很长的,漫长的一生中,你和我的相遇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幕间片断而已。以后你会遇上自己命中注定的人的。”
这一晚,我和阿晓相拥着平静安心地入眠。
阿晓,相信我,你会幸福的。
***
十二月,接近元旦,好日子很多。宜婚、宜娶、宜斋戒、沐浴。
我记得以前皇历上都这么写的。
今天,我早早下班,本只想请一天假,后又担心来回不够,便多请了一天。
两天不能回来,我给室内的树浇了水,又重换上了防护膜保温御寒。
那天盛平送来的请柬里夹了张飞机票,我是后来才发现的。难道宁家给人的请柬里都夹了飞机票吗?我自嘲地笑了。
明早八点的飞机。虽然才到晚上八点,但我已不想再做其他的事,只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然后用睡眠来等待明天的来临。
熄了客厅的灯,正待往卧室走,电话铃响。
“希,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准备睡觉。”
“……那我现在过来好吗?”
“我要睡了。”
“希……”他欲语又迟。
“我没事。”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想听他说。
“那好……你好好休息,明天等我,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我便进卧房睡觉。
大约十点多,被冗长的电话铃音吵醒。响了很久,我才起身。其实最初的那遍响铃,浅眠中的我就被惊醒。却懒于起身,就这样耗着。外面的电话响过一遍又一遍。显然是同一个人在一遍遍地重拨。
“喂?”刚从床上起来,冬天的夜晚即使室内也依然寒气不减,我裹紧外套。
“……希希。”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才悠悠响起一声叹息似的呼唤。
我一震,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你终于还是打来了,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希希,为什么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呢?在你成为人夫、人父的前一晚,一声“恭喜”吗?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难道你不想祝福我吗?”
“……祝你幸福,盛乐。”
我仿佛又听见他的叹息。
“小时候,看见别人挽着美丽的新娘走上红地毯,我总是会想,自己长大了也要娶个漂亮的新娘,好好地保护她。后来却爱上了小奚。于是将心中要一辈子保护的人换成了他,想守着他长大,然后和他一起生活,好好地生活。我是那么爱他……他还是离开了我……再后来,我遇上了你,原本只是想要贪恋他的影子,可不知什么时候,我就开始想着你的一切,想着你,念着你,现在还是……”
“盛乐!”我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
“明天,希希,你一定会来吧?”
……
“为什么不答应?”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我有些吃力地发问。
“因为我想看着你亲口对我说出‘祝福’。”语声顿了一顿,“希希,明天我一定要在婚礼上见到你。”
“希希,明天,我等你。”
那句意味深长的“我等你”的真正意思,直到婚礼的隔天,我才明白过来。
***
如果说季节的变换,是时间的轮回,那往日心情的再现算不算得也是一场情感上的轮回?
我静静地凝视着镜前的自己,质地柔软的上好西服,没有一丝褶皱。还缺点什么呢?
——我这儿有条。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打领带?
领带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会打。
当时要是能看清他的神情该有多好啊。不过看清又能怎样?那时的自己也还是会爱上吧。只是……若当时看清……应该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样了吧……
微妙的差别,换来的是一场永生不忘的心酸。
那张夹在请柬里的机票我还是没用。相同的班次,宁扬早买好了座位一起的两张。上机后,瞟了一眼落座处,我说道:“我以为你会买贵宾舱。”
身旁的男人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睡会儿吧,呆会儿有得闹。”
他微笑着将大衣盖在我身上,“我想和你像普通人一样平常自然地出去,搭飞机乘车坐船。”
机内温暖舒适的温度让我很自然地就将眼睛闭上。倒并不是想睡,只觉得干瞪着眼很无聊。
国内航班,小憩一阵便到了。
婚礼场面极为隆重。宁家豪宅的一楼整个大厅做了婚宴厅。至于里面的装饰格局则让我以为走进童话中的王宫,里面住着的只能是王子和公主。而我,是个无缘的路人。
一路走来,便能看到很多只能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头脸,和一些不知身份的器宇不凡的陌生人。
有很多过来和宁扬打招呼,邀他过去一叙,宁扬走在我身边,开始还客气地一一推托,后面可能是鉴于情面利益,实在推托不掉了,也只得勉强答应。何况,今天,他本就是主人,理应待客。
“希,你先在下面转转,吃点东西,我和那些朋友聊几句再过来陪你。”无奈的表情,只在我面前展现,到人前还是衣服笑脸迎人的礼貌主人形象。我觉得他们这种公众人物实在活得很不自在。
见他要去应酬,留我独自清静清静,我乐意得很。
“希,”他走了几步又回头交待,“要是渴了就找服务生拿果汁或茶饮,有些酒看起来像果汁,可别拿错了。”他似乎很担心我碰酒。末了,又似乎不放心地加了句,“希,你就在楼下那处等等我好不好?我见人多,怕呆会找不到你。”
我好笑道:“你在自己家里还怕找不到人?”他也似乎觉得自己紧张罗嗦过了头,讪讪地笑了下便走了。
时间还早,婚礼的正式仪事要到傍晚才举行。据说是配合晚上的焰火礼花。
放眼望去,豁大的宴会厅,除了来回奔忙的年轻waiter,便是三五个盛装气派、手举酒杯闲聊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