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他头也不回的大吼,凶恶地瞪着那引颈就死的女子。
  “将——”
  敦煌郡守本还要开口阻止,谁知道嘴才张,他头上的冠带就被削掉。
  “滚——”他还是没回头,大刀已回到了她的脖子上。
  惊呆地看着头上的冠帽落到地上,敦煌郡守经此一吼,吓得立刻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帐篷里两人对看着,霍去病额上青筋抽搐,恨恨的瞪视着她。
  “后遗症?”他咬牙低吼:“你怎么解释这个!”
  她整个人一颤,却沉默着没开口。
  “说啊!”他咆哮着。
  炎儿抖得如风中落叶,一双眼泫然欲泣,颤抖的唇仍然吐不出一字一句。
  “说啊,说那些不是真的,说那些从来没有发生过,说那只是一场荒谬的梦,说我不是那个——”他持刀的手用力到颤抖起来,吼道:“说你不是她啊!”
  她无法说话,无法开口再欺骗他,只能任泪珠滚滚而下。
  “你不是她,对不对?那个女人不会流泪,你会,对不对?那个女人不是人,你是,对不对?说啊,告诉我啊,告诉我你不是她!”
  他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节节逼近她的脸,想要听到她说不是,她却只能哭着掉泪。
  他靠近,她撇开脸,他用力将她的脸扳回来,强逼着她,“说啊!”
  “对……不起……对不起……”她满脸泪痕,呜咽的话音吐出的却是道歉。
  她语音微弱,他却如同被人当胸砍了一刀。
  他不想要相信,不想相信这荒谬的事,不想相信这种怪力乱神、光怪陆离的事,但手上拿着的刀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教他无法否定这一切,而她的道歉、她愧疚的表情,那些不断重复的真实影像,更是让他不得不相信。
  “你该死!”他怒吼,大刀重新挥下。
  她认命赴死,他的刀却又再最后一瞬停祝他恨她!但面对这背叛他、欺骗他的女子,他却下不了手!
  有一部分的他恨她的背叛,另一部分的他则恨她承认,如果她不承认,如果她肯继续骗他大刀被他脱手砸出,他咆哮着愤怒得砸毁帐里一切事物!
  她哭得肝肠寸断,几乎无法站立。
  她的啜泣声几乎教他将她拥进怀里安慰,但那些惨死族人的哀号在他耳边响起,她的玩弄、她的欺骗、她的背叛都让他无法承受,他应该要杀了她,但他却做不到,因为即使如此,他还是爱她,爱前世会为他笑、今生会为他哭的炎儿。
  炎儿……那是他初遇她时为她取的名字,他忘了,直到现在才想起。
  他爱炎儿,他恨天女魃,但她们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
  他恨她,他更恨自己,为什度那么盲目、为什么那么愚蠢,竟然又被她耍了一次,又再度爱上她!
  但这一点,只是让他更加愤怒。
  紧握着双拳,他背对着她吼道:“滚!滚!你滚!听到没有,你给我滚出这里!再让我看到,我就杀了你!”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炎儿只觉得心好痛,痛得快裂开了。
  他恨她……
  她转身朝帐门而去,每走一步,心就痛得像要裂开一样,她颤抖着再踏出另一步,怀疑自己在走出门前就会因心碎死去。
  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他极度的想回身将她抓回来,但他只是站着,全身紧绷的站着。
  一步两步,她绕过了摔坏的桌子,三步四步,她离他越来越远,五步六步,她来到了门边——“失火了!失火了!快灭火!”
  门外突然传来喊叫,霍去病惊得回过头,冲到门边,只见军营四处冒着火光,几乎每一个地方都烧了起来。
  他双眼冒火,大手钳住了她的手臂,咆哮道:“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没有……不是我……”她惊慌的垂泪争辩着。
  “不是你是谁?”他愤怒的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非要毁灭一切才会高兴吗?把火停下来!”
  “不是,不是我——”她拚了命的摇头,想要辩解。
  “你该死,快住手!”他不信她,抓着她的手用力得几乎将她的手腕捏断。
  “真的不是——”她试着想让他相信,却在瞬间看到他背后闪现刀光,泛着蓝色的刀光。
  “不——”她睁大了眼,突地反手将他拉到一旁,以身挡刀。
  那名杀手的毒刀刺进了她的胸膛,整把没人,直至刀柄。
  好痛。
  她喘着气,可是每次喘气都牵扯到伤口。
  真的好痛,她不知道会这么痛,她知道几千年来,她的身体因为耗费太多精力炼化眉间的那滴血而起了异变,却不晓得那变化足以让普通刀剑伤得了她。
  胸口的疼痛教她无力再抓住他的手,她松开了手,向后倒下。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时间却缓慢的如同静止。
  他看着她挡刀,看着那把刀从她的胸口穿胸而过,看着那杀手将刀抽了出来,鲜血顿时飞溅,喷洒向半空,溅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脸上!
  不!他瞳孔收缩着,体内的血液在瞬间沸腾,心跳却变得十分缓慢。
  怦怦——
  他看向那举刀再度砍来的杀手。
  怦怦——
  刀砍下,他低头闪过,切入对方怀里。
  怦怦——
  他挥出了拳头,一拳穿过了杀手的胸。
  怦怦——
  另一名杀手挥剑砍来,他徒手再打飞了他的头。
  怦怦——
  血肉横飞的画面教其他意图跟进的暗杀者吓破了胆,没人敢再上前,他如凶神恶煞般的身手,看得他们心寒,不一瞬,他们便全员撤退,籍着大火跑了。
  他回首,却看到她站着,她脸色苍白,胸前染满了鲜红的血,但她是站着的。
  他愣住了。
  “不是人……很方便,不是吗?”炎儿流着泪,自嘲的笑了,“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的,虽然我的身体变弱了,但除了那把蚩尤刀之外,普通的刀剑还是杀不了我。”
  热烫的血从她胸口汩汩出,将她的小手染成鲜红。
  方才那一刹那,她还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看来她的原罪没那么容易得到救赎。
  看着他如恶鬼般杀气未消的脸,她苦笑着,“火……真的不是我做的,不过你想的没错,我是有能力停止它,我会将它停下的……”
  说着,她伸手要触碰额问那块珠泪水玉。
  “不要!不要解开它!”发现军营失火,玄明紧急赶来,谁知才找到她,却看见她作势要解开水玉。
  看到玄明,她眼中闪现感激,不过却没放下手,只柔声道:“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把你强留下来,是我的错。”
  “不要这么做,现在解开你受不了的,你的修炼还不够,灭火有别的办法,我可以——”玄明着急的靠近她。
  “不要过来!”她阻止他,眼中泪光闪烁,摇头说:“不,你不可以,你没有办法的,这么大的火,没有水玉你止不住的,我不想再看到旧事重演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霍去病心中隐隐浮现莫名的恐慌,他知道有事情不对,但他却不确定是什么,他甚至无法开口。
  “不要那么固执,你会死的!”玄明低吼道。
  他闻言一震,看向她。
  “不,你知道的,我不是人,我不会死的……”她粉唇牵起一抹凄楚的笑容。
  玄明哑口,半晌才痛苦的看着她道:“那样子和死有什么不同?”
  她没回答,只是露出要他谅解的表情,沉默着。
  “该死的!”玄明恨恨咒骂一声,转向霍去病道:“阻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