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与蓝冬青、尹夜、火燎原在赌场后方的休息室里,谈的说的就是这些,这群老友虽然三句不离调侃他,但实际上对他的安危比谁都更担心。
孟虎听得有些心烦,反驳的话全含糊在嘴里,想对老友们大吼,但他认识他们的时间远远超出韩三月几千几百倍,他不应该对她信任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而想为了她和老友们吵架。
受够了被蓝冬青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地荼毒耳朵,孟虎没打算待到赌场开始营业就闪人,然后呢?
回家。
回那个通常一忙就忙到清晨,在太阳出来之前才会踏进去的家。
回那个他不太记得客厅摆设,也不知道冰箱除了冰啤酒还冰了啥碗糕,活动范围通常只在大卧室那张大床的家。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抱着黄色肥老鼠睡得那么香,那么甜,像朵小白花点缀在他黑黝黝摆设的房里?即使是朵那么小的花,也让房间整个柔软了起来,有种让人想为那朵小花凿开一大片的天井,让阳光洒落进来,温暖她。
那朵小白花是他的老婆,这念头一点都不让他讨厌,要是那朵小白花别赌技这么高超的话,那就更好了——
孟虎哼着轻快的台语歌,加快了车速。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那叫“归心似箭”,他会把那个人打成残废。
第二章
他听见她的笑声,那么轻快、那么愉悦、那么滔滔不绝。
“你放心,我会很安全的,孟虎现在没办法对我下手,他赌不赢我的。嗯,我了解,我不会松懈,我知道自己的处境,你别太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至于孟虎……我会彻彻底底利用他。”
提早回家的孟虎,迎接他的,却是阴谋诡计的坦白。
是韩三月的声音,他听得非常清楚,她正在他的房里,与他不知道是谁的家伙通电话,她不知道他会提早回来,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说出她的来意。
徽彻底底利用他。
孟虎几乎要咬断口中的烟管,他拳头握个死紧,差点要愤恨地捶打在门板上,差点要冲进房里,将她高高揪起来,直接丢出他的屋子。
“蓝冬青、尹夜、火燎原这三个人,我会尽可能不和他们碰面,比起单纯的孟虎,他们三个可能会坏我的事,不过在孟虎身边,我很安全。”韩三月太认真在讲电话,完全没察觉到孟虎高大的身影已出现在她背后,她被电话另一端的人逗笑,发出银铃似的浅呵声。“……是是是,你告诫过我很多很多次,不能感情用事,要理智,要防人,要注意身体健康,要吃饱,要穿暖,过马路要走斑马线,遵命!”
她说到后来几乎是撒娇了,孟虎嘴角抽搐,额际青筋跳动,他倏地出手将她贴在耳畔的手机抢走,想听听是哪号兔崽子让她发出那么甜美的笑声,干!
“喂!”
对方一听见陌生的男性吼声,立刻将电话挂掉。
孟虎恶狠狠地转向韩三月,她脸色泛白,大眼里写满惊讶,手机被砸到墙上支离破碎的同时,她也俐落地跳下床,担心孟虎会用相似的方法料理她,孟虎追过去,她将随手捉到的抱枕丢向他,他轻易避开,她逃到大书桌后头,他从左边来,她就往右边逃,他从右边追,她就闪向左边,书桌成了楚河汉界,两人因此陷入对峙。
“你给我过来!”
“你不要过来!”
两人同声喊出。
“我听见你的诡计了!你少装无辜!妈的臭女人,过来!”孟虎伸长手去捞她。
“不是你听见的那样啦!猪头!”韩三月吼回去。
“不然是怎样?!是怎样你说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还敢这么大声跟我对吠?!”她不是应该要唯唯诺诺、可怜兮兮地求他原谅,哭着说她是被坏人逼着做坏事,她不是真心想陷害他,她只是虚应对方——解释呀!向他坦诚呀!他会选择相信她!
“你偷听我讲电话不对在先。”她眸里闪过一丝的做贼心虚。
他瞪大眼,“是你在电话里跟那个臭家伙设计陷害我,你还先说我错?!”先讲先赢哦;:
“我没有要陷害你,真的,绝对没有。”她义正辞严。
“没有?”孟虎冷笑,“说要彻彻底底利用我的人,是谁?”
是她。
“我只说要彻彻底底利用你,利用不等于陷害,OK?”
“K你个破鸟蛋!”他唾骂出声,长腿一顶,跃上桌面,她只来得及吃惊,左手臂已经落入他的五指山里,他收紧长指将她扯高,横亘在偌大桌面上,长腿一钉,将她锁在桌面与他阴霾冰颜之间。“利用不等于陷害?那么利用完呢?拍拍屁股走人?还是将我踢到一边去死?你嫁给我,就是为了要利用我,我有什么利用价值?你明说呀,让我也知道在外人眼中,我孟虎值几斤几两?!”
他像头暴怒的虎,张牙舞爪要撕裂她。
“虎哥……”
“不准叫我虎哥!”他一拳打裂了距离她耳朵不到两公分的桌面,她缩了缩肩,紧紧闭上双眼,他本来还想吐出更多更多更多的粗话,问候她祖宗十八代,不当她是个女人将她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他没有——妈的没有!
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她,冬青这么说,尹夜这么说,燎原也这么说。
她是有目的的,他也知道,不然她干嘛要嫁他,他当然是知道的,妈的为什么一直都知道的他,在亲耳听见她说出算计时,会这么这么这么的不爽?!
是窝囊吗?是不甘心吗?他为什么要有这些情绪?
韩三月以为他下一拳一定会打在她脸上,所以她始终不敢张开眼,但以为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她大大喘息,也听见他急遽且浓重的喷息。
“你滚。”
什么?
韩三月瞠眸,望见他一脸决绝。
“滚得越远越好。”
他松开钳制,她却反手捉住他两条衣袖,“不要赶我走!虎哥——”
她惊喘,他将她扯下桌面,娇小的她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她胡乱挥舞手臂,想捉住任何一样东西,牢牢攀着不让自己被赶出去,但是她就算勉强抓住下楼阶梯的扶栏,也敌不过孟虎惊人的力道,无法与之抗衡。
“不要把我赶出去——我不能离开你,我、我会——”
她的努力随着孟虎一步步走下楼梯而瓦解。
“你会达不成你的目的,对谁无法交代,或是灰头上脸滚回你的组织时会被你的雇主砍成十块八块去喂猪,那又干我屁事?!”
粗鲁地打开大门,孟虎将她当沙包丢出去。
“虎——”
砰!大门甩上,发出巨响,他不听她解释,半个字也不屑去听。
“孟虎!”她捶打着门,“你开门让我进去!不是你误会的那样,我不是为了伤害你才接近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害你,我只是——”
门又打开了,韩三月咧开欣然浅笑,孟虎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外。
“你愿意听我——唔!”她怀里被塞进一个行李袋,就是她结婚那天带过来的那个。
孟虎看也不看她一眼,再度关上大门,将她隔离在外。
没办法隔离掉的,是屋内传来孟虎放声嘶咆的吼叫及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匡啷重击。
“孟虎!孟虎!”她拍得掌心一片通红,“你让我解释!孟虎!你不听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赶我出来的!”
她吼着,心里却也清楚孟虎不会信任她。她之于他,八成不过是个赖定他的恐怖怪女人,况且两人认识的天数一只手就数得出来,在他听见她讲手机所说的那些话,就她所认识的孟虎而言,暴怒是正常的,冷静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