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哪里出千,总得要弄清楚那里用牌习性,事前的功课至少得做个七八分,要拿到赌场一、两副牌并不太难呀。”想当老千也得有当老千的职责,拿着红花背底的牌去全黑白虎背底的牌场出千,摆明找死,被断手断脚都是活该倒楣。“面不改色的说谎、虚张声势的唬人、见机行事的换牌、动作俐落的出手、偶尔小输的作戏、见好就收的潇洒,大概就是我们的守则了。”
“你还说赌赢随便我,你连偶尔小输给我都没有!”他不满地抱怨。
“我有输过一次。”
“赌骰子那一次还是靠我拿灌铅的骰子才赢你的!”哼,可不是她让他的!
“哦——灌铅的骰子呀。”难怪睡胡涂的她会输得莫名其妙。
呀,自己说出来了。
好啦,反正他就是作弊啦!
他又不用反省,因为她作的弊比他还要多,他严重怀疑她和他赌的每一局都诈赌!
“你敢不敢完全不出千,跟我光明正大赌一次?”
“要赌吗?”
“要。”
“好呀,我没意见。”
“你绝对不能出千!”先搜身,将她身上藏的牌全部找出来!
“我怕我会本能反应。”从小学到的就是出千,几乎变成呼吸一样的本能。
“把你的手交出来。”
她像个学生将双手平放在桌面,孟虎一个手掌就能将她两只手腕交握,她等于是受制于他,想出千也真的很困难,孟虎充当发牌员,替两人发脾,还贴心地将她的底牌翻给她看,而自己别开眼,君子得很。
她的牌,三张K,一张四,底牌是A,如果她双手能动,她就可以将底牌换成四,如此一来就是漂亮的Full house。
他的牌,三张J,一张A,底牌不明,只要他底牌不是A,两人都是三条对拚,她还小胜他一些。
“虎哥,还没说输赢的筹码呢。”她不认为他的运气这么好,赌他底牌不是A。
“来,跟我说‘赌赢随便你’。”孟虎凑耳过去,等她复诵。
真不贪心,只想赌这个呀?行,没问题。
“虎哥,赌赢随便你。”她还免费附赠一个可爱的蜜笑。
真甜的声音,真甜的筹码。
“那我赢的话呢?你要输掉什么给我?”韩三月没忘记问他。
“我没想到这个问题。”孟虎笑咧了嘴,白牙很刺眼地在她面前闪呀闪,但更刺眼的还在后头,他的底牌转过来面向她,黑桃A。“赌赢随便我嘛。”他笑眯眯再度向她确认,她只能无语瞪他,点头,不甘不愿。
“上去吧。”他用下巴努努大餐桌。
上去?上去哪里?
餐桌?要她上去餐桌?
难道——
“那是吃饭的地方!”她惊讶大叫。
“我知道那是吃饭的地方。”就是知道是吃饭的地方才会让他胃口大开。
“那你还……”
“赌赢随便我啰。”
乖乖认命,朝他张开手臂,让他助她一臂之力,把她抱坐上桌。
“这样以后坐在餐桌前吃饭我都会觉得怪怪的……”她抱怨,不断嘀咕。
他已经朝她弯下身来,逼得她也只能往后躺,平贴在冰冷的大桌面,薄被刷的一声被扯掉,苟延残喘地在桌面上摊散开来,无法再担负起保护女主人的重责大任,浴巾被狠狠扯下,抛到餐桌后方远远的地板——
“以后不准对其他人说‘赌赢随便你’,这句话只能对我说!”他霸道地命令。万一以后有个下流无耻贱胚男人赌赢她,满脑子只剩下一大群精虫游泳,毫无半点人性,想欺负她、占有她,那还得了?!
孟虎扯高她的手臂,要她自动自发点,抱牢他的脖子,另一手捏捏她的腿侧,识相点,缠过来缠过来,缠在他腰际上,乖。
赌赢的男人,赌输的女人,胜负的结果都是享乐。
“既然你那些表哥们只对赌有兴趣,那么,就跟他们赌,你约他们到我的场子来,不管结果怎么样,总比被他们按着打来得爽快。”
他享受完毕时,在身为食物的她耳旁这么说。
思绪还浑浑噩噩的,他在身体里制造出来的惊涛骇浪还没平息下来,孟虎的声音,远得像从纽约或西伯利亚飘来的一样,她眼神迷蒙地看他,像是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怪句子。
他抚摸她的前额,将几丝因激情而散乱的发丝拨整齐。
“我不喜欢提心吊胆,不喜欢没看到你时就开始担心你会不会出事,也不喜欢你只能躲在家里不出门,更不喜欢有人偷偷摸摸溜进我们的家——”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最最介意的事情紧接着脱口:“万一我们正好在做爱全身光溜溜不是就被他们看光光你的胸部是我的腰是我的屁股也是我的大腿是我的小腿是我的连脚趾头都是我的——”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又气又好笑。
粗神经的孟虎,前一句还那么贴心,后一句就破功,嘴真是不甜到极点。
偏偏这个男人,她爱着。
在他发觉爱上她的很久很久之前,她就爱着他了……
第八章
年少轻狂的十四岁,孟虎已经壮得像头牛,而且还有继续长大的迹象。
他的头发剪得非常非常短,不至于是光亮亮的秃头一颗,但也相去不远,学校制服永远不会安分塞进裤里,扣子永远不会乖乖扣好,里头黑色汗衫露出来,裤子左边口袋有蓝波刀,右边口袋有指虎,不良少年标准配备。
国一下学期加入帮派,跟着心目中无敌伟大的大哥提早踏进社会大染缸,明明遗是个毛没长齐的大男孩,已经当自己是个男人,学着大人抽烟、学着大人喝酒,很做作地想掩盖掉身上那股青涩涩的味道,却画虎不成反类犬。
今天跟着大哥拜访赌徒中赫赫有名的大老千,为的是大哥想利用大老千的手法,替他赌赢半个月后的一场赌局,他、尹夜、蓝冬青有幸被大哥钦点跟随,壮壮大哥的气势和威风。
那个大老千是个怪人,跨进他家大门前,每个人要从覆盖的牌组中抽出一张牌,守在大门侧边的门房听从耳机内主人传回的指示,对他们一大伙人说:
“牌面小于八的人,不能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一名和孟虎一样年龄的毛躁大男孩跳出来吼。
“我们范家的规定,我家老爷抽到八,牌面比他大的人才能进去,小于八的人,抱歉。”能不能踏进大门,全凭运气,有时运气好,老爷抽中二,几乎来拜访的人都能被恭迎进去喝茶聊天,运气极差时,老爷老K通杀,就算是美国总统来他也不会见。
孟虎、尹夜和蓝冬青都拿到八以上的牌,但他们的大哥很背只拿到三,被阻挡在门外,扣除孟虎三人,只有另外两名弟兄也赢过八。
“阿虎小夜冬冬阿宝小猪,你们进去别忘了这一趟的目的,让范爷点头答应站在我们这边,懂不懂?”大哥进不去,只能依靠小弟们,每一个人的肩膀都被拍了重重一下,雕花大铁门关上,赌赢和赌输的两派人马就此被区隔开来。
“好!”身负重责,觉得自己也重要起来,男子气概在这一秒无限膨胀。
进到屋子,屋上有好几个盖碗,领着他们进来的老管家客客气气请他们喝茶。
茶?只有碗,哪来的茶?
孟虎不懂客气是什么,率先打开其中一个盖碗,里头藏着一小杯热乌龙,但另一名弟兄小猪就没这种好运,他拿开的盖豌底下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