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认真,所有云淡风轻的态度、嬉皮笑脸的神色全都退散开,俊美的容颜只留有恳切的诚意。
任蝶衣被逼至极限的怒火,因他这一番的表白,登时奇迹般的消散了。
她慢慢的低下骄傲的头,有些困惑,自己的耐性怎么变得如此之好?这根本不像她!「若是别人对我胡言乱语、油腔滑调,我早把人甩到九霄云外去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容忍着你的轻薄吗?」
「你可以告诉我答案。」比方说,她愿意接受他之类的话,他很希望能听她说出口。
任蝶衣淡淡的笑,不是惯有的冷笑,而是带有一点点温度,彷如春回大地,有着令万物发暖的神奇力量。
花弄影看呆了,即使她只给了一个浅淡的笑意,也令他目眩神迷。
他见她张开唇片,准备说出她忍受他的原因,他能感觉向来漫不经心的自己的心脏开始紧抽起来。
「你和冰彦很像。」任蝶衣落寞的说出答案。
花弄影平和的面色立时僵了几分。
「眉,眼、唇、鼻……」她仰望他,目光在他俊美的脸上仔细留连。「你们确实是兄弟。」
「我们可以结束这个谈话了。」
「看到你,我就像是看见他。」
花弄影收起永远贴在脸上的笑容。
「因此我能忍受你,为了在你身上多找寻一点你哥的影子,」
花弄影别开脸,他以为自己够坚强,不会被任何东西所伤,但她的话却令他受到重创。「真遗憾,我是不会代替我哥来安慰你的。」
「当然,你怎么能和他——」
「可我能取代他,爱护你。」截断任蝶衣的话,不听她再说出更伤人的言语,花弄影依然故我的诉说情意,他是不会放弃她的。
「我不需要。」任蝶衣不领情。「况且我根本不认识你。」
「在回到京城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彼此了解。」
「我不会与一个叛国者为伍,」她也不会再受他的容貌所迷惑,他和冰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她再也不会在他身上找寻那个男人的影子!
拜他所赐,她彻底清醒了!
永远失去那个男人的身影,对她已经没关系了,她还是任蝶衣,不会为了情爱而迷惘,改变她的道义观!
「蝶衣,事情不是你所想的……」花弄影笑了笑,他从未有过叛国的行为,只是有些情况并不适合对外公布。
「我不相信你。」她眼里满是抽身离去的决心。
她不会再帮他、不会再陪他,更不会接受他。
「啊~~你的话伤了我的心。」花弄影眸光一瞥,他识相的仆人都溜到远处去避风头了。
马车边,只剩下他与任蝶衣,他必须留住她,留住这个唯一令他心动,不惜一切想得到的女人!「你不相信我,至少要相信我哥。」
虽然很不情愿的搬出兄长来镇压眼前的女子,但花弄影仍愿一试,看能否打消她抽身离去的决心。「你曾爱过的人是不会做出违背道义之事的。」
「不,他也不过是——俗人。」
这下好了,连他哥哥的名头都留不住她!花弄影有些高兴,更有些伤神,或许他该用些见不得人的强硬手段,把倨傲的任蝶衣掳走,而不是站在原地,向她解释她不愿相信的事情,又博取不到她的一丝好感。
「我马上就走,回头去找寻我的手下。至于你的订金,我会择日归还,而保护你回京的交易现在立即取消!」
「这样呀……」花弄影敷衍的笑了笑,看向远处的仆人们,心里不知琢磨什么,蒙眬的眼波中隐藏了所有情绪。
「你可以阻止我,但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任蝶衣顺着他的目光,向同样站在远方的手下招手,「过来,我们走!」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意外的感到全身发痛!她无法置信,艰难的转头看向突然出手的花弄影。
他竟在刹那间用不可思议的快速手法封住她的周身大穴!
「对不起呀~~蝶衣。」花弄影慢条斯理的环抱住任蝶衣渐渐发软的身躯,命令仆人对付她的手下,自己把含恨怒视他的女子抱进马车。
「姓花的,你是要与我作对?」任蝶衣无法动弹,只能说话,满腹愠恨在字里行间表露无遗。
「不。」一边叫上车夫来驾马,花弄影一边轻佻的告诉任蝶衣,「我这么喜欢你,如何舍得与你作对?」
他的态度不算正经,然而他的眼神诚挚、语调柔美,像极了坠人情网的少年,任蝶衣不能再漠视他的心意了,他确实……迷恋着她。
她实在不懂,全天下的男子都不喜欢她,怎么花弄影偏偏看上她了?「马上解开我的穴道,让我离开,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而饶恕你!」
看在他这么有眼光,对她情有独锺的份上,她愿意最后宽恕一次——他的放肆。
这一次,不是为了他的兄长而包容他,而是为了他本人的情意。
花弄影听了她的警告,正襟危坐,很是慎重的重复了她说过的话,「我不相信你。」
「花弄影!」
「瞧,生气了。」他正中下怀的拍拍手,如纯洁少女似的说明,「那样的话很伤人吧?你方才这么说,我听了非常难过呢~~来,我们打勾勾,以后你不可以再这么对我,而我也不可以这么对你,来~~」
被他抱在怀里的任蝶衣一时气血汹涌,来不及宣泄,终于白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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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她平时太过任意妄为,所以上天在惩罚她,让她遇到一个更超乎寻常,不讲道理的人!
可……任蝶衣想来想去,实在不记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她一向遵循正义而行,尽管人人说她好斗,好强,不是个好姑娘,但她敢夸口,她从来没做过违背道义之事。
「主子?」梁叔跑到马车外,警惕的问着一直没有动静的人,「您没事吧?」
任蝶衣闻言,闭目不语,她不曾为别人烦恼太久……然而花弄影这个缠人的男子却骚扰得她心烦意乱,无法平静。
在找到机会远离他身边之前,她只愿装昏敷衍他,不愿清醒的让他调戏!
「嗯,没事。」花弄影探了探任蝶衣的鼻息,判断不出倒在他怀里不动的女子是真晕还是假寐?
以她的个性,应该不会装死吧?
「梁叔,大理寺那些人呢?」花弄影边抚着任蝶衣略微散乱的发丝,边隔着车厢发问。
「全解决干净了。」
解决干净——这是什么意思引昏迷的任蝶衣眉头一皱,天生的正义感不容许她继续装死,但当她皱起眉的瞬间,耳边飘过花弄影兴味十足的叹息,想起他的油嘴滑舌,她竟气力全无,想「清醒」都睁不开眼睛。
「那么梁叔,我们启程。」身为商人的花弄影谈起「解决官府人员」之事,态度竟然没有丝毫局促与慌乱。
「任小姐呢?」梁叔介意的问。
「带着她上路。」花弄影打开车窗含笑回答,眼里有着不容质疑的意味。
「正事要紧,主子,任小姐在会碍事,带着她并不适宜。」
「对我而言,什么才算是正事?」花弄影轻轻的将「昏睡」的任蝶衣平放到座位上,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腿,躺得更舒适些。
梁叔又劝道:「若是令兄在,想必也不希望任小姐与主子同行。」
「你们怎么都爱搬出我哥?是想用他来压制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