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美好的小宓,就被这个混蛋糟蹋了!
白色光轮旋即炽热。
一只手。
如冰玉一般剔透的手,只用两指,就定住白光。
「别、动、我、的、人!」喘息着,青宓的长发低低垂下,看不清表情。
「你还在袒护他!他在对你施暴!」义愤填膺的不满,在见到蓦然抬起的面容时,顿时失声。
如朗月一般的清丽容颜,蒙上了一层淡而暧昧的粉色,漂亮的惊心动魄。
那双眼,像是盛满了火焰一般,灼灼生辉,完全不似平日的清莹流转——
如毒蛇盯着猎物一般,专注而疯狂,然而又是冷静到冰点的执着,青宓紧紧盯着宸帝,忽然,扯开了一缕灿烂怪异的笑:「他不过是在自卫罢了……」
自……自卫……
转轮王的头脑一时呆滞,仍是没有转过弯来。
青宓俯下身,轻轻抚摩男人裸露的胸膛,微笑更是诡谲:「因为……我要——吃掉他!」
转轮王霖易,顿时石化当场。
可怜的,呆滞呈白痴状的男人,恍惚中,被抱了个满怀,耳边,满是奇异的幽兰麝香:「易,真的很感激你呢,给他最后一击,省去了我很些麻烦……呵呵……」
最后一击?
小宓的奇怪举止。
耳边奇异的香气……
难、难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划破天际。
以皇宫为圆心,作鸟兽散去的侍从们,受不了这痛苦聒噪的喊声,纷纷探出头来一看究竟。
空中,一团物体飞速的连滚带跑,衣带和配饰不时绊住掉落,发出清脆声响。
正待早朝觐见的众臣面面相觑,良久,手难奏章的宰辅翼钧,才一本正经叹道:「不愧是神仙一族的精英,连御空飞行也是用滚式,真是引领新潮的风流人物!」众人七嘴八舌的应诺,心下却都是窃笑,以为君王发明了整人妙招,纷纷加快步伐,想要一探究竟。
侍从们,站在两旁,用无比哀悼的眼神凝望着他们。
倒霉鬼,又多了一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一会儿,惨叫声再度响起,这次,更响,更齐。
气喘吁吁却仍在云间以全力飞驰的转轮王霖易,不复平日里的潇洒,满心里都是个「逃」字。
突然想起这个不得了啊……今天来的目的,本来是想向小宓坦白,上次我把「那个」误当成薰衣草,送给了小宓,如此猛烈的药性,肯定会出大乱子!
如何是好……要不,回去向小宓道歉?霖易想到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的惨状。
可要是不回去,真让宸帝被小宓「吃了」?
他幸灾乐祸的笑得得意,却在下一刻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大好头颅,要是断送在魔族外道手里,可真有些冤枉。
不负责任的用这借口安慰自己,他正准备脚下抹油溜之大吉,却听见前方一声断喝:
「霖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拿禁药!」
是重华陛下!
一根绳索把他捆住,霖易无比哀怨的看着自家主君,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赶嘈杂声,在捆仙绳的威力下,只能徒呼奈何。
「你闯下如此大祸,我只能把你交给魔族少主发落!」黄泉之主说完,毫不怜惜的把自家爱将扔给了追来的宸帝人马。
霖易哭丧着脸,眼睁睁看着主君离去,远远的,他听到重华陛下恶狠狠的奸笑:「宸帝啊宸帝,这次饶你精似鬼,也要中了我的招!」
重华陛下……难、难道?
再次呆滞三刻后,面对着追兵们醋钵大小的拳头,霖易绝望地哭叫:「主上,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恨!你!」
番外之前缘误
我走在街头,你行在街尾,擦肩而过的,是我们求了五百年的缘分。
***
「为什么我也要去参加那个蟠桃会?」
「因为我友人都想见见我的伴侣。」
「为什么你不用穿成这怪模样?」
「那是因为你和你那个宝贝师傅仇家满天下,而我只是和金厥宫闹翻了。」
「……我死都不去!」
「我死也要让你去。」
诸如此类,和幼童吵架无异的贫乏言语,延续了一个上午。
宸帝寒着脸,不自在的扯弄自己的青衣小帽,对这仆人打扮很是不满。
事实上,自从上次「禁药事件」以后,他的脸色一直都没好过。
有不知死活的,居然献上了治裂伤的「秘药」,此人的下场,凄惨地让人不忍目睹。
小宓的亲友「等于」灾祸。
这是宸帝泣血心痛的教训,所以他对这个什么蟠桃会,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致。
可不管他怎么抗议,蟠桃会的帖子,青宓几天前就已经应承下来。
做人不可食言而肥。
王者更不可言而无信。
所以,他只能扮着这种怪模样,以免路上就和人打得不可开交。
可是这桃子也不过如此。
无趣的把玩着手中仙桃,宸帝百无聊赖的坐在百花园中。
远远的,他见有人站在万年大槐下,正和青宓说着什么。
花瓣飘舞,风声大了起来。
那远远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想走近,却突然发现,全身上下都不听自己使唤。
蓦然,周围的景致都消失无踪,四方六位,都是混沌一片。
什么法术,什么力量,都毫无施展余地。
宸帝,生平第一次感到惊恐。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有了声音。
声音有迷雾中传来——
「小宓,你相信前缘吗?」
「尊者,这太过虚无飘渺了。」
「对你们神仙而言,还是月老手中的红线比较实际吧?」
「……」
「那红线,浅浅的一根,有时候,甚至有几根同在,如此儿戏,真能决定一生所系之人?」
「红线虽有,但我等心如明镜,自然能明窥真觉。对我来说,那人就是我心中的『真』。」
「哼哼,不见得吧?之前,你不也爱过别人?那龙族的红发少年……想必你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吧?」
宸帝全身不能动弹,可手心却满是冷汗。那神秘人的话,像一把重锤,敲痛了他心中最深的隐忧。
他屏住呼吸,静待爱人的回答。
混沌中无言,他的心,也跳得越发迅疾。
神秘人的声音更加自得:「不过是变为粉碎的灵魂,只要我愿意,就能把你的『闰』从虚空中复活。如何,你还坚持那个魔族妖孽是你的最爱吗?要知道三生石上,那才是你的真正前缘啊!」
半晌,青宓那清朗如风的声音才响起:「尊者,我曾听过一个故事……有书生和女子相恋,最终女子另嫁,书生终日郁郁。始神便给他看了如此情景:一具裸尸僵卧路中,有人给尸身盖了件衣服,还有人挖坑把她埋了。始神说道:前缘今生皆有因果。你就是那盖衣服的人,女子用爱恋偿了你的恩义,而她所嫁的,却是那费力挖坑,让尸体入土为安的人。」
他沉吟着,不无苦涩:「这诸般聚离,都是人一手造就,这因是我酿的,这苦果也须我吞下才是。闰已成宇尘,又何必强道生死。够了,真是够了,他对我而言,只是过往惨痛回忆,而我对他而言,亦只是那轻狂任性……最终让他踏入不测死地的结义兄长。这孩子一生都被我葬送,又何必再来一次?」
他声音愈加低沉,初听不觉得如何,隐隐的,那郁郁悲愤之情,竟让人闻之鼻酸。
宸帝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心中最柔软的,仅有的一角,也在疼痛。
声音沉默了会,却又渐渐恢复了平静:「人生如同涉川,不可深陷两次。那冥冥中的前缘既然已经被我错过,那我也惟有把握今次,好好的,永远的,怜取眼前人。无论那人是邪魔外道还是什么,他都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