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红被派去求救。
午后的熏风暖阳最易使人入眠,何况这些天的事的确让他累坏了,因此楚昀阡一沾到湘妃杨上,下多久便会了周公,但不一会儿,就有一串脚步声急匆匆地传来,一个声音活像炸雷般响起。
鹤顶红放开了嗓子在窗边嚷,“楚少爷,不好啦!我们小姐落入水里了!”
虽然周公被硬生生地踢飞,楚昀阡仍揉着眼醒来,担心的问:“出了什么事?!”
“我们、我们家小姐——”鹤顶红上气下接下气,“和那七朵花在后园的那处荷塘上撑船玩水,结果人太多了,船身不稳,正摇晃得厉害,楚少爷,你快跟我去看看吧,再晚小姐就要掉入水里了!”
那小丫头今天究竟怎么了?
心焦的赶到后园的荷塘边,他仅看了一眼便又明白是她们玩的小把戏。
后园的荷塘占地广,水深一丈有余,平日里的确可以划条小船在上面玩赏,而且眼下已入秋,荷叶俱残,水面寂静空旷,更宜于划船,不过玉珑和那七朵花挤在小船上看似慌慌张张,实则却是故意在左右乱晃,八个人能撑到现在还没翻船倒也实在不容易。
“楚少爷,你快想想办法吧,船身晃得这样厉害,小姐她——”
楚昀阡悠闲地负着双手,双眼噙笑的看着船上的玉珑,“我看她正玩得高兴,就算掉下来也没关系。”
他话音刚落,小船在八个人的乱晃下终于撑不住,倾覆之际,那七朵花瞧见岸上的俊逸身影,异口同声地叫唤,“楚少爷救我!”
唯有玉珑对着管荷塘的一个老人家求救,“救命,我会赏你钱、好多钱!”
蓦然间出现一双手搂住她的纤腰,然后挟带着娇躯只轻轻一旋转,仿佛两片连柄的树叶在风中飘落一般,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竞已平安地回到荷塘边。
而那双手的主人正是她死活也不愿嫁的未婚夫婿!
“是你救了我?”她怔怔地问。
楚昀阡点头。
“船上那么多人,你干么要救我?!”谁知没换来半句戚激的话,反而被小丫头质问。
他一怔,继而有些明白过来,故意冷冷地道:“眼下你是我们楚家的客人,若是死在这里,坏了风水不说,伯父和伯母那里我也无法交代。”
什么?!坏、坏了风水?她气得七窍生烟,“哼!我才不会死在这里!”
“那自然最好。”她越是气鼓鼓,他就越觉得好笑。
她的这些小戏码,设下的这些小圈套,聪明如他,又岂会猜不出?
方才他若是不救她,任她掉落水中,便是冷血无情,她大可以装着哭哭啼啼的样子去向她母亲大人告状,以逃脱嫁来扬州这桩“苦役”;若是救了别人,那更不得了,她更有充足的理由来退婚。
他无可奈何地笑着,转过身,“你既然没事,我就回去继续午睡了。”
“你——”玉珑气归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拂袖离开。
而另一边,那七朵花可就惨了,没有人及时地英雄救美,等到孔雀胆领着一干男仆咆过来救人,一朵朵都已在荷塘里“绽放”了,而且一个个全在水中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且张牙舞爪地扑腾个没完。
奸不容易救上来,她们全都顶着塘里的枯茎水草,趴在岸边不住地呕水。
四个毒丫头面面相觊。都是她们想出来的馊主意!
“沈小姐,我们不陪你玩了。”七朵花都只剩一口气,乔兰花第一个打起退堂鼓。
“是呀……”郑翠花又呕出一口水,“再玩命都没了,给钱也没有用。”
说着手脚并用,七朵花里连滚带爬就逃走了四朵。
第二回合,失败!
“不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孔雀胆忙拉住跟着要跑的那朵梨花,“你们都逃光了,我们小姐日后就非嫁不可,那怎么行?”
鹤顶红、砒霜和断肠草也忙拦下剩下的两朵,桂花和梅花。
孔雀胆得到小姐的首肯,一咬牙,比出了五根手指,“你们若留下来再帮一回忙,每人可以再多得五百两!再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勾引楚少爷的,一回生、二回熟嘛!”她挤出笑脸,亲热地拨掉梨花头上的枯茎水草,“若有人真能迷倒他,只需一晚上,我便可以再加两千两!”
瞎,有钱果然能招来鬼推磨,三朵花在重金利诱之下答应再试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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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间,明月清辉。
“问到了吗?他现在在做什么?”孔雀胆等在桂苑的半月形门洞旁边。
断肠草气喘吁吁地点头,“我找到那个阿树问了,他说楚少爷正在书房里看帐本呢。”
两个毒丫头边说边一起赶回房内。
“怎么样?”玉珑亲自询问。
孔雀胆点点头,喜形于色,“小姐,楚少爷这会儿正在他的书房里,她们三个准备好了吗?”
“那当然!”砒霜得意扬扬地插话进来,“我亲手装扮的,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只见剩下的三朵花此时都换上了一套轻纱薄裙,粉绿得宛如春水,鹅黄得不啻新牙,月白得更比花娇,她们秀发如凝墨,只轻轻挽起,羞答答的每一个都像诗中所描绘的那般“侍儿扶起娇无力”。
断肠草见了不禁天真地拍手,“这样的三个美人儿,谁见了都会心动的!”
孔雀胆却有些沮丧,因为看今天的光景,楚少爷根本像个柳下惠似的。
唉,这回她们还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其实她们这一次是想挖一个更大的陷阱,让三朵花轮流去书房色诱楚昀阡,而玉珑和四个毒丫头则偷偷在一旁监视,只要二少爷定力不足,对任一朵花表现出动心,譬如色咪咪地盯着看啦,或者拉住柔荑啦,又更甚者抱住娇躯啦……四个毒丫头就会闯进去捉奸,给他安上个“下流无耻”的罪名。
可想而知,这样一来,玉珑的婚约自然就能退成了。
首先由梨花上场——
崔梨花穿了一身月白色的曳地长裙,莲步轻移,两段雪藕似的皓腕裸露在外,手中还端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托盘,托盘上有一碗蟹粉粥。
玉珑和四个毒丫头一起躲在书房外的暗处,五双眼睛眨也下眨,一起盯住屋内的那个身影。
梨花叩门而入,楚昀阡微微皱起眉头。又是那小丫头派来的戏码!
他索性放下帐本站起身,不冷不热地打量了对方一眼,“姑娘是什么人?和玉珑是什么关系?”
七朵花都是扬州本地人,都曾听闻过广济商号的大名,也对商号的少东家、楚家的二少爷想入非非过,所以四个毒丫头跑去大街上拦劫美色时,她们才都会痛快地答应下来。
这下崔梨花还没回话,脸已先红了,眨着眼羞答答地回答,“梨花是沈小姐在扬州的朋友。”
“我倒下知她在扬州一下子便多出了七个朋友。”楚昀阡忍不住摇头讪笑。
她把蟹粉粥端近他,“沈、沈小姐伯楚少爷看帐本累了,让梨花端碗粥来……来解解乏。”
粥再香,也比不过美人身上的脂粉香。
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人家楚少爷半点都没有享用美人恩的意思,只轻轻一摆手,“我夜里从不喝粥。”说着又走去打开门,对隔壁冷冷地召唤,“阿丁、阿树,过来替我送客。”
结果梨花连人带粥被“送”了出来,一袭月华委身阶下的杂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