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董贤果真认真数起数来,刘欣又笑,拿过他手里的竹箸说:「你吃你的,涮好了,我会夹给你。」
边煮边吃势必很慢,待两人吃完时,天也黑了下来。
董贤坐到刘欣身边问:「今天这么大破费,究竟是为什么事?」
下一刻,身体陷到一对有力臂膀间,刘欣的气息轻挠耳畔,随之而来:「今天是我十八岁的生辰。」
董贤微微一颤,责怪自己糊涂。整整一天,刘欣又是上街,又是买衣,还跑来青林小榭用饭,只要多留个心眼,就知道他在庆祝,怎么自己竟没想出来?
如同能看透他的心一般,刘欣淡道:「不用你送我东西,你陪我玩了一天,就是寿礼了。十八岁,多半由父母为儿作寿,可我双亲早逝,只能拉你出来。」
心,猛地抽痛一下。
见房里备有古筝,董贤走去调试筝弦。以商调起音,长指一挑,悠扬筝音弥漫而来。
刘欣静心倾听,低问:「这是屈原的《九歌云中君》?」
董贤点头,据词轻唱:「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一曲唱罢,弹奏人与听曲人都已痴了几分。
夜色已深,董贤与刘欣不约而同地走向窗边,一前一后眺望夜景。刘欣习惯性地抱紧前方的董贤问:「对了,只知道你年长于我,还没搞清楚你究竟大我多少?」
董贤向后伸手,触摸刘欣的脸庞,线条清晰俊朗。一颗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的心,须经过多少劫难,才能历练而成?
「虚长你五岁……」
「还好,不多。」刘欣一吻他的脸颊,突然指向窗外,大叫:「快看,是扫帚星!」
瞬间之美也有着永恒的光芒。夜空中,几抹亮色一路飞闪,霎时划破漆黑。
董贤道:「古传此星会招噩运,你看见反倒喜出望外。既是寿辰,不如对它许个愿。」
刘欣大笑,对着窗外划破夜空的光亮道:「我希望……」
「嗳!」董贤点住刘欣的唇,「许在心中即可,不用说。」
「所有人许愿都不肯说出口,又有几人能够如愿?还不如直接说出来得好。你别说话,星快没了。」挪开他的手,刘欣又说:「我希望和董贤在一起,永远!」
极速的璀璨过后,夜空又恢复漆黑,亮光已经飞堕而下。董贤楞在原地,缓过神来笑语:「我不就和你在一起吗?祝贺你,梦想成真。」
「你没听全。」刘欣凝视而来,「我是说『永远』。」
再一次愣住,董贤勉强振动双唇:「永远是多远?」
「永远就是从现在起,直到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无非计算的时间;是与天同长,与地同远的距离;是你我算不清、量不尽的长度。」
刘欣说完又问:「你刚说我梦想成真了?」
知道他又下圈套,董贤此次并不开口,凝视窗外,居然看见天空飞降下雪花,纯洁雪白,犹如空中歌舞的精灵。瞬间,雪花急遽而紧,化为漫天鹅毛。
片刻后,窗台上已积了一层亮白。
刘欣依旧等着董贤的回答,董贤却不紧不慢,捧起一把雪说:「新雪当是甜甜的,我小时候就是喝这个长大的,你也尝尝。」说完,他便将雪绒泼了刘欣一身。
看他狼狈不堪,董贤忍不住大笑:「你欺师已不是一回两回,我再中你的计,岂不妄为人师?」
看他发自内心的笑,刘欣掸掸衣袍,关上窗户说:「老师要怎么处罚,悉随尊便,只要不再站于这通风口了。」
董贤伸手,将刘欣耳鬓的发撩去耳后,沉声说:「你原就天资聪颖,现在已经羽翼丰满。即使往后我不在身边,你也可以独当一面……」
话未完,已被刘欣打断,他一拉董贤到怀里,贴着颈畔说:「为何我要独当一面?你要跑去哪里?你刚才不是说星下许愿,就可如愿实现,为师者怎能食言?」
董贤的手无力地攀上刘欣的脊梁,想要拉开他,却用不上一点力。他面朝刘欣,深深吻去。这是董贤第一次主动索欢,舌尖尽是芳香甘甜。刘欣沉溺其中,那股幽香动人心魄,逼得他神志迷茫。不知何时已躺倒在床,四面轻纱曼舞,宽敞床榻,两人在上不住翻滚。
下身渐渐肿胀,极热难散,刘欣大口喘息,急促的心跳与律动夹击着他。新买的衣袍早被褪下弃于床边,董贤的吻,炽烈到快将这年轻的身躯融化。挺立分身被人握住搓揉,刘欣覆上董贤的身体,却被他抢先一步封住双唇吮吸,诱人呻吟皆化在自己口中。纤长手指并没停止身下对刘欣的纠缠,白晰双腿环上他的腰际。只觉身体快被人灼伤,刘欣忍无可忍,猛地贯穿入董贤体内。下方的人用力将颈项朝后仰去,微闭双目,深吸一口气,恍若得到最大的满足。
「啊……嗯啊……」董贤不加掩盖的呻吟,让刘欣欲罢不能。紧热的花径不断收缩,期待着他不断深入。意乱情迷间,刘欣宛若在董贤的控制下,由他束缚,由他晃动,达至巅峰……略带哭腔的呻吟带着甜蜜、温馨。
四肢纠结,充斥快感由下而上直达全身,如同飞跃在九霄云外。不知几个时辰在这窒息的欢爱中飞度,全身的力气已被耗尽,眼睛沉得无法睁开,刘欣累倒在董贤胸前。两人双手仍不愿放开,紧紧相拥。董贤微微起伏着身体,平了气息后,小心地将刘欣放平正卧。
窗外风雪大作,他起身梳洗更衣,穿戴整齐后,转身走到榻边,观望刘欣的睡脸说:「我吻你时,口里含了迷药,你都没发现吗?」
手情不自禁地轻抚上英俊的脸,董贤叹道:「我是说过,星下许愿可如愿实现,但我也说过,我若想走,根本无人拦得住我。『永远』毕竟长远,岂是你我承诺答应了,就能实现?」
他字字出自肺腑,句句动情,说得自己不住叹气。入睡的刘欣并无反应。董贤替他盖上棉被,将那件米色衣袍,放在他手边。终于转身,打开窗户,如飞鸟般一跃飞离。
日上三竿,阵阵敲门声不绝于耳。刘欣侧身去摸,边上已是空空如也。俊秀长眉轻轻一皱,他睁开双目,坐起身来。手边是昨天买的米色长袍,空旷床榻除自己外,并无他人。肩颊、胸膛通红一片,这是董贤留下的痕迹,昨夜周而复始的悬起、跌落,尽兴到难以言喻。唇边微觉苦涩,刘欣一抹嘴角,忽然低笑:「用迷药就想骗过我?昨夜过度纵情,你也不多加休息,这么快就急着离开。」
门外小二叫唤,刘欣稍整衣装,前去开门。小二送来早膳,见房里只剩刘欣一人,不解问:「殿下,怎么不见董大人?」
刘欣洗漱一番,笑得自然:「他去探亲了,半个月后才回来。」
想起这两人一个脱俗似仙,一个高贵英俊,都像不食人间烟火。小二不得要领,自顾自忙活去了。
刘欣穿上长袍。米白,清雅不凡。董贤的眼光向来别致。那幅独一无二的大汉第一美人图已不见踪影,想必是被铜纸中的人带走。刘欣轻叹:「你这样想念嫂娘,我与其防不胜防,不如放你多陪她几天。聪明如你,潜入王莽府应当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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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府今日新入了一批仆役,这些人早在半年前就已招来,由专人负责调教,训练有素后,才许入府做活。上午的工作是去后院劈柴,就在管家的眼皮底下,没一点休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