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柏,你想换地方住的原因,只有因为银子吗?”
“二师叔……唉,你不知道银于是最大的问题吗?就算我们现在没离开,等云大娘发现我们没银子了的时候,她也会把我们轰出去的。”
“如果只是因为银子的问题,那么我们不用离开,没关系的。”雪豹放下心。
没关系?
二师叔这种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二师叔,有件事我很迷惑。”他微蹙眉头,疑惑的望着雪豹。
“什么事?”雪豹微笑问。
“当初你为了某件事坚持出谷,一路上若非我坚持,二师叔一定日夜赶路想尽快抵达目的地,可是自从我回来之后,就不曾听过或看过二师叔你提起过,也不着急,为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事,可是对二师叔来说,应该是很重要,否则二师叔怎会不顾众人的阻止坚持出谷。可是这两个多月来,却不曾再提过或展现过一丝焦急,这让他非常迷惑啊!
“没提过,是因为我将那件事放在心里,不着急,是因为我在静待时机。”雪豹温柔的一笑。“更何况,我目前的状况也下容许我轻举妄动啊!”
“原来二师叔只是在静待时机成熟啊,这么说来,二师叔对事情已经有腹案了?”
“老实说……没有。”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能静观其变,再随机应变。”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这……有件事确实需要你帮忙。”他点点头,他的眼睛不知何时才能复元,有些事要“变”,是需要导火线的。
“二师叔请说。”
“麻烦你到开阳城的府衙一趟,帮我拿个东西。”他顿了顿,才招手要向柏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清楚吗?”
”嗯,听清楚了,只要那个东西就好了?”
“对,只要那个就行了。”雪豹微笑点头,摸摸他的头,疼爱的说:“向柏,你是个好孩子,这一路上,这段时间,你已经帮师叔太多太多忙了,谢谢你。l他由衷感谢。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而已。”韩向柏微微红了脸,似乎有些不自在。“我明天一早就出发,若无意外,当天应该就能来回了,现在,我要去鲁大叔那儿拿药,二师叔你乖乖待在房里,不要再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知道吗?”
“知道了。”雪豹有些失笑。
听见向柏奔出去的声音,雪豹的笑容慢慢敛起,抬手抚上眼皮,幽幽一叹,起身慢慢摸索着走到窗边。
一片微弱白光中,仅有幢幢暗影。
“欣……我还有机会再见你吗?”他对着窗外喃喃自语。“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曾忘记过你,你知道吗,欣……”
窗外下远处,熊欣捣着唇,压下一声哽咽。
为什么引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对她念念不忘?昏迷的时候念着她,清醒的时候也念着她,难道他忘了当初她是怎么伤害他的吗?
他这样,不是要叫她心疼死吗?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相遇就好了,那么他会快乐的继续他的生活,身强体健,无忧无虑。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相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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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吗?”
“当然,那雪豹中了我的毒掌,已经一命呜呼了!”
“雪豹的武功高强,你确定你一掌就解决他了?”
“其实,多亏了熊老爷你的妙计,那雪豹是个性情中人,熊姑娘一与他决裂,他整个人竞精神恍惚,我随后出现,一掌轻易击中他,至今,我只需用七成功力,便无人能从我毒掌中生还,更何况击中雪豹这一掌,我可是运足了十成十的功力。”
“是吗?呵呵,至少我那女儿也有这点用处。”
不——
熊欣猛地从床上坐起,呼吸急促,心痛欲狂。
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四周,然后掩脸低咽,是做梦……
“娘?”如雪揉揉惺忪的睡眼,依然睡意浓厚。
“没事,乖,你睡。”她柔声安抚女儿。
一会儿,如雪便又睡着了。
她曲起腿,双手环抱住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轻轻的摇晃着身子。
她依然记得当初偷听到爹与毒蛇易青这段谈话时,那几乎发狂的感觉。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爹并不是一个善人,一直知道那些行善事迹都是爹用来暗中牟取更高利益的手段,连妻子儿女都是他的棋子!
妻子是他的生产工具,娘生下他们之后,便被爹赶至偏院,不到两年便抑郁而终。
儿子是继承香火,延续血脉,继承衣钵的。
而女儿,则是他用来扩张事业版图和交换利益的筹码。
原本她以为,爹之所以要杀雪豹,是因为她爱上他,坚持非君下嫁,所以爹为了自身的利益,请来杀手毒蛇欲取雪豹性命,可是实情并不是这样。
她愚蠢的被爹利用,以为离开雪豹,就能为他免去杀身之祸,却也因此成了杀死雪豹的帮凶,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爹为什么非杀了雪豹不可。
不,她不只是帮凶,她虽不是主谋,可是她才是元凶!
如果不是她,雪豹根本不可能中掌,所以,她才是元凶。
得知雪豹身亡的事之后,她悲痛的想要随他而去,可是她忍住哀恸,决定为他报仇之后,再追随他人黄泉。
她无法杀了自己的爹,但是她可以杀了毒蛇,因此,她开始对爹弄虚作假,与易青虚与委蛇,为的,就是要杀了他,为雪豹报仇!
她计划着,要用一个让易青最痛苦的死法,让他充满懊悔,受尽折磨,她不要他死得太干脆。
她很庆幸自己因此有机会救了豺狼,因为她知道,雪豹很爱他这个师弟。
如雪是她人生的另一个转捩点,为了如雪,她挣扎过,最后,充满仇恨的心想起他温柔仁厚的性情,于是她选择放开。
放开仇恨,放开过去,她离家出走,从此,以云家寡妇的身分,带着如雪隐姓埋名,与过去断了联系,直到现在。
怎么也没想到,雪豹竟然没死!
她欣喜若狂,却又惊慌害怕,她渴望投入他的怀抱,却又生怕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她矛盾煎熬,越是在乎,便越别扭,越是别扭,便越刻薄,越是刻薄犀利,便越痛恨自己。
因此,她只能避不见面,只能躲在暗处偷偷的看着他,关心他,照顾他,为他打点一切,只希望他能早日痊愈。
可是从今天开始,她又要和他面对面了,因为韩向柏那个小鬼昨天晚上心不甘情不愿的来找她,说明他今天一早即将离开的事。
想到那小老头似的男孩,熊欣忍不住失笑,可是只一会儿,笑容又敛下。
她知道他很不喜欢她,而她偏偏反骨,他越不喜欢她接近他的二师叔,要她另外找人照顾,她就偏偏告诉他,她会“亲自”照顾,看他一脸严肃为难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她就得意。
可是得意又能多久呢?
仅止于他转身离去时。
她这个个性啊……唉!真是她的致命伤。
熊欣抹了抹脸,不再胡思乱想。
掀被下床,仔细的为女儿盖好棉被之后,披上外衣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窗户,外头银白的世界让她精神一震。
原来昨夜下雪了。
他的被子够暖吗?
他的冬衣够穿吗?
对了,今天早膳,她要准备些什么药膳帮他补身体呢?
她一边思考,一边开门走出房外,往厨房走去。
嗯,等他用完早膳之后,她就拿件厚被子到他房里,然后到织坊为他选购几件保暖的冬衣,布料要轻要软,才不会造成他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