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武石也没有惊扰他的思绪,任由宁静的沉默蔓延开来。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冬渐尽,雪渐融,春媚的阳光正一点一点的扫尽冬日的酷寒。
杜雨嫣打从回药王谷后,便一直刻意与慕容轩保持距离,不让他的出现扰乱自己的心绪,可是原本师傅在谷里时还好,她可以避着、躲着,不见他、不理他,管他是生是死,都没她的责任,可是如今再也避不了了,因为师傅远行采药,临行前,居然把照顾慕容轩的差事丢给了她。
胡乱地自一旁曝晒过的筛子上抓了一把干药草往石碗里丢,她有些泄愤似的捣着药草,也不知在气些什么。
药草的碎屑,随着她的捣击,胡乱的溅出碗外,她气恼得一边掂着所需的分量,又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再抓起干药草丢进碗里,再捣。
她知道自己在生气,却只能用捣药来发泄怒气。
此刻她真的不想见到那个病恹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慕容轩。
她的人生就将要葬送在那个轻薄的男人手里了,原先曾经有过的一切梦想蓝图,现在已经被硬生生的撕碎扯坏了,该死!为什么她就非得认命不可?
一股委屈漫上,她露出只有在独处时才会显露出来的倔强眼神,狠狠的瞪着碗里的药草。
「原来是他……这下可好,我跟章翰之间可就真的没希望了……」说着,她不禁哽咽起来,鼻头也泛酸下。
也因为她如此认真的生着闷气,以至于浑然不觉身后的脚步声,以及那玉佩交击的敲响声,正以沉稳的步伐向她靠近。
无意识的拾了把捣碎的紫茉莉根,在指腹间轻轻的搓揉着,她心里想着,不知道章翰是否也知道她被许亲的事?一直没机会同他解释清楚,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攀高结贵的虚华女子?
愈想她的心头愈泛凉。
「我不是!」她低呼出声,像是看见章翰蹙着眉头,用失望的眼神瞅着她的模样。「我真的不是!」
她摇头,眼底蕴积着满满的委屈。
这时,她身后传来那再熟悉不过的温醇嗓音,让她整个人被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石碗摔碎。
「不是什么?」
慕容轩站在她身后也有一会儿了,本来瞧着她认真捣磨药草的专注模样,正想悄悄的退开不打扰她时,却听见她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什么我不是,不是什么?
听出是他的声音,杜雨嫣倒吸一口气,将适才因为生气而挤得扭曲的脸稍微平复了下,露出平静的表情,正对着他,「慕容公子,有事?」
慕容轩静静的看着她,注意到她眼眶泛红,却没有说话。
杜雨嫣接触到他的眼神,心头一怔,像是想掩饰什么的轻笑起来,「慕容公子,你该不会是闲来无聊,又想寻雨嫣开心吧?」
她清脆的柔嗓,搭上她牵起的那抹微笑,可说是柔媚至极,一时之间,慕容轩竟也有些被她的那抹笑所迷眩,但他马上又流露出略显疲倦的眼神。
「抱歉,我只是见今日天气不错,所以出来随便走走,见你在这里,就管不住自个儿的腿,往这里来了。」慕容轩爽朗的笑着,双手轻松的在身后交握,注意到桌上摆着一本药书,他凑上前去看了一会儿,指着书页上的一处,「这是俗称『月光』的花吗?」
杜雨嫣神色敷衍的应声。
「听闻这种花十分稀有,只在夜里开花,而且听说花期只有三天,不知道你是否曾见过?」他兴味盎然的再问,压根儿没注意到她冷漠的态度。
「没有。」她摇头,「这种花十分罕见,我来到药王谷半年余,未曾见过。」
「是吗?我也没有见过花朵绽放的样子,若是可以,我便摘采此花让你也瞧瞧如何?」慕容轩唇角噙着一抹笑。
她的笑容显得僵硬,「若有机缘的话。」
她的态度显得漫不经心,就算再如何迟钝的人,也察觉得出她刻意的冷漠了。
感觉到她疏离的冷漠,慕容轩静静地凝睇她,表情带着一抹深思,而杜雨嫣则被他盯得有些不耐。
两人无言的对峙须臾。
「你在恼什么?可以告诉我吗?」慕容轩面色温和的开口,轻轻的声音带点病弱的沙哑,而他的话则准确无误的触动她心防的某一处。
「我没有。」她别开脸。
慕容轩极富深意的望着她僵直的脸部线条许久,眼底蕴积了些许深层的情感,又幽幽地说:「前几日我听谷姨说,你娘已经收下我慕容家送去的聘金千两黄金,我们的婚事,等到谷姨采药回来,一切就算成定数了。」
本来对于这次他爹擅作主张的这门亲事,他一直试着想推掉,奈何他爹那顽固到像石头的脑袋根本听不进他说的任何话,只是一迳嚷着要他娶亲。
好吧!他老爹那里突破不了解决事情的一道口子,他只能干脆离家,留家书一封,教他老爹自个儿面对有媳妇却没儿子可成的婚事,用意是想让他老爹不敢大张旗鼓的喊着娶亲,而他则乘隙跑来解释,未料,见着了这桩婚事的另一名当事人——杜雨嫣,他原先的想法已全盘推翻,他想要占有她,可是理智上告诉他,他不能。
看见他爹为他找的这名女子,不知怎地,他就产生一种想要占有的感觉,那种感情很强烈,却也矛盾,因为他很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只会拖累别人而已。
自从他表明了身分,她的态度就冷了,甚且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虽然不确定她讨厌他的真正原因,但……八成就是那桩他老爹拿权拿势所订下的婚约惹的祸吧?
「我娘她……」
猛地刷白的脸色,还有微微颤抖的身体,那放在她身侧的粉拳暗暗收紧,看起来就像是极力隐忍怒气爆发似的忍耐着。她脸部线条紧绷,脸色青白交错,白了黑,黑了青,好不容易才露出淡淡的血色。
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大娘居然敢向慕容家讨千两黄金做聘金,难道……她真把自己当成一项物品,存心想卖了她吗?她凄然的笑了下,想到那个没了自己的爹爹,家里所有的一切皆唯大娘的话是从,多可悲啊!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里想着,也只能嫁给他,就当自己死了吧!
「我知道了。」她故作无所谓,不教他看穿自己的内心。
「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慕容轩一直注意她的神情。
她拾眼看他,眼底是有些忿然的,可是她未在脸上表现太多,只是回应他冷然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话好说。
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呢!
若她认了命,愿意接受这桩既定的婚事,就该慢慢地开始释放自己的情意,全心全意的向着她的男人,可是……明知自己该放下心里头那点盼望,却偏偏总是念着,为什么她就要认命?为什么她就要被选上?
纷扰的思绪并未在她美丽的脸蛋上透出半点讯息,她是不轻易让人窥知自己内心的紊乱,她视一切礼教规范如枷锁,很想挣开这一切,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曾经允诺死去的亲娘,要顺从着爹爹。
她该如爹爹的意思,嫁进慕容家,为杜家添光彩;成全兄长能得到一房美妻;如了大娘的愿,在杜家消失,不再碍了她的眼……一切全是为了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