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天我一直在后头跟踪你们。”
“什么?”她骇然。“你一直跟着我们?”
“很像跟踪狂吧?”叶南军自嘲。“我告诉自己,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千金大小姐会喜欢上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我要找出原因。然后,我看见他拿出拉环充当求婚戒指,你不但不以为意,还很快乐地接受。”
他微微一笑,眼神一下子变得迷蒙,似是陷在回忆里。“我想,我大既是从那时候就开始想得到你吧。”
为什么?她惘然不解。
难道就因为觉得她不可思议,很好玩?
“因为我很想有个人也那样爱我。”仿佛看出她的疑问,他主动解释。
她顿时无法呼吸。这答案太令她意外,也莫名地揪扯她的心。
他深深地望她。“在送你礼物以前,我想先跟你道歉。”
“道歉?”迟疑的眼波在他脸上流连。
“我很抱歉对你说了谎。”他叹息,看着她的眼眸好深、好沈,像探不到底的汪洋,她恍惚地沉溺其中。“我明知道谢承家是因为罹患胃癌,才故意跟你分手,却瞒着你不说,这件事我很抱歉。”
她怅然不语,他沙哑地继续坦白。
“那天他来找我,告诉我他要辞职,我逼问他是什么原因,他终于告诉我真相。他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希望我能代替他照顾你。我答应了,条件是他永远不能再在你面前出现,他也答应了。”
“原来你们……有过那样的协议?”喜蓉颤声低语,胃袋沉重地打结。“你们俩到底当我是什么?一个可以转送的礼物吗?”
“抱歉。”他还是这么一句,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我知道自己不该对你说谎,不过那时候我是真的觉得你跟谢承家在一起不会幸福,我想你不知道真相也好,如果你能忘了他,以后就不会那么痛苦。”
“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你又怎么能确定我跟承家在一起不会幸福?你太自以为是了!”她气恼地指责。
他完全不为自己辩驳。“我确实很自以为是,我以为自己能给你幸福,其实我也给不了。”
微扯的嘴角,尽是嘲弄。
她怔望他,看着他的脸一下青、一下白,阴晴不定。
气氛一时沉寂,良久,他才涩涩地扬声。“你跌倒流产那天,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在伤害你。我自以为把你留在身边是为你好,我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像以前那样和乐融融地相处,我没想到,已经造成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他忽然抬起手,温柔地轻抚她冰凉的颊。“喜蓉,你会原谅我吗?”
她轻抽口气,心绪乱成一团。
他是何等自傲的一个男人,却不避讳放下身段,求她谅解——她该如何应对?她竟然惊慌得无法吐出只字片语。
他误解了她的沉默,颓然放下手。
“也对,这种事不是说原谅就能原谅的。”他萧索地低语,闭了闭眸。
她茫然凝视他落寞的神情,心弦酸楚地牵动着。
半晌,他似是振作起来,朝她送来一记爽朗的笑。她呆住,不知怎地,觉得那笑容里藏着某种说不出的悲哀。
他开门下车,绕到另一边,牵她下车。
“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想至少该送你一份礼物。”他笑道,手一挥。
一个男人乍然现身,他手上捧着一束玫瑰,脸上挂着不确定的笑容。
他是谢承家。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前男友,喜蓉霎时愣在原地。
惊疑的目光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回,她忽然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转向丈夫,嗓音发颤。“南军,你、你该不会……”
“这个给你。”
他递给她一封文件袋,她木然,不必看也知道里头是离婚协议书。
“我祝你和他幸福。”他温煦地对着她笑。“你是个好女人,喜蓉,你值得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谁也没有权利剥夺。”
他说什么?
她像失去灵魂的人偶,呆站着。
叶南军却还是微笑着,领着她来到谢承家面前,将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
“我把她交给你了。”他说。
两个男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她震撼地看着那样的眼神。她的丈夫,真的打算把她送回前男友身边!
“虽然我们以后不再是夫妻,但无论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你。”叶南军沉声许诺,话里是浓浓的牵挂与关怀。
她惶然,下意识地摇头,似是想否决现在在她面前上演的一切。
“南军,我走了,你怎么办?”她颤声问。她离开后,他岂不是又要孤单一个人了?谁会关心他,谁来照顾他?
“什么我怎么办?”他眨眨眼,仿佛觉得她问得好笑。“你当我是谁?我可是叶南军啊,只要我点个头,还怕没有女人黏上我吗?”
她眼眸刺痛。“你……好自恋。”
“不是自恋,是自信。”他气定神闲。
还是那么高傲的他。她痴痴地凝睇他。
“再见了,喜蓉,祝你幸福。”他俯下身,轻轻地在她颊畔印落一个吻。“今晚是属于你们的,好好玩吧!”
说着,他将她和谢承家两人推进游乐园里,然后摆摆手,转身离去。
她怅然目送他独自踏月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好潇洒又好孤寂,依然是威风凛凛——
她蓦地哽咽。
第九章
松叶集团总裁婚变的消息,经过某间八卦杂志披露后,一夕之间,流传开来。
平民百姓拿这话题当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上流社会的绅士贵妇们也互咬耳根,纷纷猜测来龙去脉。
除了当事人及其亲友,其他人大多把此事当成一桩笑谈,但也有不少名门爸妈看在松叶集团背后代表的庞大经济利益分上,开始热切地打听,想替自家女儿和叶家年轻的总裁牵线。
叶南军每天都接到各方的社交邀请,但他总以工作忙碌为借口,一律拒绝。
有杂志说他之所以封闭自己不参与任何社交活动,是因为他前妻出轨,带给他的伤痛末愈。
此说一传出,更为婚变的男主角增添几分悲剧色彩,淑女千金们对他更有兴趣了,虎视眈眈。
叶南军本人却对那样的报导很不满意,不但对该家媒体正式提出抗议,也故意挽着某位富家小姐出席晚宴,平息流言。
“啧啧!”翻过八卦杂志一篇篇煽情的报导,Ricky频频赞叹。“南军,我看现在只要你开口,就算是皇家公主也手到擒来。”
那又怎样?叶南军不理会好友的调侃,迳自蹲下来,研究眼前一株芙蓉花,然后他握起铲子,稍稍翻松土壤。
“不会吧?你真的在种花?!”见他的举动,Ricky不可思议地嚷嚷。“你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真的想不开,改行做园丁了!”
“什么改行?”叶南军没好气。“只是浇浇花、翻翻土而已,这样就叫园丁了?”
“这不是我们这种身分的人该做的事。”Ricky丢开杂志,看好友为了种花把自己一双手弄得脏兮兮,很不以为然。“你家不是请了园丁吗?你喜欢这些花,让他好好照头不就得了?干么非自己动手不可?”
“这些花不一样,我一定要亲自照顾。”
“为什么?该不会因为这些是你前妻亲手种的吧?”
叶南军不回答。
Ricky却知道自己猜对了。想也知道,他前妻名叫喜蓉,这花是芙蓉,如果不是为了前妻,他又何必如此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