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情地吶喊,泪珠盈然落下,拉起他的手,抚上自己颊畔。
碰触到那冰冰凉凉、毫无一丝温度的脸颊,楚翊胸口气血一翻,直想仰天狂啸。
要他怎么打她?怎么舍得打下去?她已是全身伤痕累累,他又怎舍得再添上一笔?
「茵茵。」他哑声唤,抚摸着她的颊,眼神沉郁不忍。「妳怎会这么傻?妳那么爱圣修吗?真的没有他不行吗?」
她不语,贝齿咬着唇,唇在一腔寒意中颤抖。
「他那样侮辱妳、作践妳,为什么妳都不生气?为什么妳还能勉强自己笑,假装不在乎?妳是笨蛋吗?」
她依然沉默。
他得不到她的反应,却能从她紧绷的脸部线条猜出她正强忍着啜泣的冲动。
他蓦地展臂,将她拥入怀里。
这既柔弱又刚强的身躯啊!教他心疼不已。「妳醒醒吧!茵茵,不要再撑下去了,妳该醒了,早该醒了!」
没有一种笑是铁打的,没有一种情可以历经风雪折磨,还永远不死——两年了,还不够她凭吊一段逝去的爱情吗?还不够迫使她承认,情已死爱不能复生吗?她还要将自己困在过去多久?她不能永远将时间定格在那一天!
「妳应该继续往前走,妳必须往前走。」他捧起她脸蛋,温柔又急切地劝慰她,她仍是无语,唯有迷蒙的眼,反照着对这人世的无奈与执着。
他心口一绞,痛不可抑。
「妳是傻瓜,叶茵茵,妳气死我了。」他语音沙哑,单手撑住她玉颈,方唇,无声地吻上她。
他吻得极轻极慢,仿佛怕吻重了一分,会揉碎了那脆弱的樱瓣,又怕吻急了一秒,会惊飞了春天的玉魂。
他不敢吻太重,更不敢吻太急,他自知这个吻偷得鲁莽,所以格外小心翼翼。
但他,还是吓着她了,在最初迷离颠倒的一刻过去后,她推开他,睁着惊惶大眼。
「学长,你这、这是……做什么?」她语不成调。
他凝视她,凝视着她被他吻得水润的红唇,以及两片染上霞色的芙颊,胸口忽地满满地涨着、撞击着。
「你嫁给我吧,茵茵,嫁给我。」
叶茵茵全身冻住。「你说什么?」
「我要妳嫁给我!」他热烈地重申。
她惊呆了,霞色瞬间自脸颊褪去。「学长,你这是……求婚吗?」
「没错,我向妳求婚!」楚翊忽然顿住,察觉自己话说得太快,心意太急,焦躁地扒发。「不,我太急了,应该先追求妳才对,应该先请妳当我的女朋友,对,应该这样才对。」他扬起星亮的眸,重新提出请求。「茵茵,忘了圣修,跟我交往吧!」
她瞪他。「学长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
「可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我已经跟她分手了。」他慎重地解释。「来这里以前,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从此以后各走各的路。」
「你真的跟她分手了?」她迟疑地问。
「对,所以跟我交往吧!我会对妳很好很好,不会让妳受任何委屈,我会把妳捧在手心里,像捧着玻璃娃娃那样地疼,妳相信我!」他握住她的手,掏心掏肺,宛若要将压抑多年的情感一股脑儿倾诉出来。
她却是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他是学长耶,他们一直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他怎能够莫名其妙跟她求婚?
他一定是弄错了!
「我不能,学长,不能这样。」
「为什么?」她毫不考虑的拒绝伤了他。「我不够好吗?」
「因为……因为你是学长啊!」她苦恼地喊。「我们不可能是情人啊!」
「为什么不可能?」他执意要一个理由。
她却无法说明,只能不住摇头。「就是不可能啊!」
「为什么?」
「因为……」她说不明白,泪眼朦胧。「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为难我。」
他一怔,满腔澎湃的热血顿时冷却。「我为难妳?」
她颤然颔首。
他心一沉。
「学长,你忘了你刚刚说的话吧,好不好?我就当没听见,就当你什么也没说,好不好?」
她急切地请求,一字一句,都像最凌厉的刀锋,割下他心头肉。
她要他,忘了。
她以为他不想吗?如果可以,他宁愿遗忘的人是自己。
「我忘不掉,很抱歉,出车祸的人不是我,我没有失去记忆。」楚翊眼神黯淡,嘴角淡淡地,牵起一丝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自嘲。
叶茵茵一震。
「其实我也想过,如果两年前出车祸的人是我,如果是我失去记忆,对我们三个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吧,妳跟圣修能够快快乐乐地结婚,我也可以不再牵挂妳。」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还不懂吗?
他冷冷一哂,忽然觉得自己多年的单相思显得很可笑。
他口口声声要她放弃执着,其实他自己呢?不也同样蠢到极点?
「妳真的以为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男人吗?妳真以为我对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像对妳这样吗?妳真的以为,我只把妳当成普通的学妹吗?」他涩涩地掷落连串质问,每一句,都像要问进她心底,下许她逃避。
「不要说了!」她慌乱地闭上眼,捣住耳,不想看也不想听。「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他悠悠地反问。「因为妳不想听?因为妳爱的人永远是圣修,只把我当成普通的学长?」
「我叫你不要说了!」她气恼地尖喊。
这个男人太过分了!他不是学长,不是那个总爱逗她笑她、却也待她万分体贴的学长,他不是,他不是……
「茵茵,我只要妳给我一句话,妳真的希望我们只做普通朋友吗?」
「不可以吗?」她张开眼。「学长,我们不可以只当朋友吗?不可以像以前一样吗?」
他凝望着那满蕴伤感的水眸,良久,微微颔首。
「当然可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冷冽的嗓音宛如由远方传来,听不真切,却确确实实地冰冻了她的耳。「全听妳的,妳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她惶然,背脊窜冷,隐隐浮现不祥的预感。
「不过妳要记住,这是妳的要求,我只是照妳说的做。」
有什么东西,崩裂了,那联系着她与他的世界的,某种东西……
她惊惧地凝视他无表情的脸,初次发现,原来总是温暖地对她笑着的学长,也有如此冷漠的一面——
「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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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惩罚她。
她知道,这是惩罚。
经过一个周末,礼拜一刚进办公大楼,叶茵茵便在电梯口碰见楚翊。
她站在电梯外,他站在电梯里,四目交接,她显得尴尬,他却一脸冷漠。
「早,学长。」她细声细气地打招呼。
「早。」他淡淡颔首,连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她心一沉,默默进电梯,跟着,一群人挤进来,她与他分别站在两个角落,她看不见他,却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浓郁的芳香。
她知道,那是他手上拿的咖啡,他有个习惯,每天早晨必到公司附近一家咖啡馆外带咖啡。
他爱喝义式咖啡,她独钟卡布其诺,从前,他都会顺手替她带上一杯……今天,怕是没有了。
到了公司所在的楼层,两人一前一后进办公室,一伙同事正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见他们两人同时出现,脸上都闪过促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