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段无文干笑,「所以说我们很幸运嘛,你看它这不是找对门了吗?」
「你就没想过万一找错了该怎么办吗?」钟明咬牙道。
「嘿嘿……这个嘛……我当然想过了。」段无文陪笑道,「林如情的武功我还没放在眼里,不过倒是没料到后面会突然冒出一个骆翼……不过……既然他在你面前说出了那样的约定,就绝不会当着你的面毁诺……」
「为什么?」钟明挑高了眉,大惑不解。「为什么他不会当着我的面毁诺?」
当然是因为怕你会瞧不起他——现在的他已经逐渐开始顾及到你的想法,比起在飞鹰堡的时候他的感情似乎又更明显了一点,也更进了一步,只不过……
「呃……我说阿明,」段无文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觉得……骆翼他可能是想向你……」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钟明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如果那个变态色狼以后还敢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就让他尝尝五内如焚的感觉!」
呵呵呵,这真是太好了。段无文笑得嘴都歪到了一边,嘿嘿,骆翼啊骆翼,你会被阿明讨厌也算是自作自受,谁教你要那么别扭,什么方法不好用偏偏喜欢用强迫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这回谁也帮不了你了……哈哈哈哈……
见段大教主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意识之中,钟明只觉得莫名其妙,今天这个人究竟怎么回事?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笑得让人毛骨悚然,难不成刚才那一钗连带着把脑子也给捅坏了?
「喂,你……没事吧?」他不太确定地问。
「当然没事。」段无文昂首挺胸地拍了拍胸脯,这一拍下去的后果自然立竿见影,一时间差点没岔了气,当下趴在钟明背上半天都没缓过劲。
「难怪……」感觉到贴在身后的暖暖的温度,钟明的嘴角渐渐漾开一丝轻柔的笑,「有这样的老大,怪不得手下要叫『饭桶』呢……」
低低的呢喃在风中慢慢散开,随着马蹄轻扬,很快地消失不见。
第四章
三月廿五。
午时。
扬州。
日月教分舵。
偏厅。
「阿明,这鱼很新鲜,你快尝一下,唔……这道蟹粉狮子头做得很不错,还有,这翡翠烧卖你也多吃几个……」
「行了……」对于如流水般递到自己嘴边的菜和点心,钟明着实有些应接不暇,连连摆手道,「够了,我自己来就行……」
「阿明,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一边眉飞色舞地介绍着菜肴,一边不停地替钟明夹菜的段无文涎着脸道,「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你还有什么可害羞的?就让我喂你好了……」
「噗……」差点儿没把口里的汤一口喷出去,钟明被呛得直咳,「咳咳咳咳……你、你胡说什么……什、什么关系……」——为什么这家伙每次说话都非得这么暧昧?
「什么关系?」段无文理直气壮地道,「当然是情侣关系了,要不然几天前我受伤的时候你又怎么会趴在我身上哭得那么凄惨?」
「就算是一个普通朋友受了伤,我也会表示一下关心的。」钟明冷哼一声,拒绝承认。「再说,我有答应跟你交往吗?而且,」说至此,他忽地象想起什么,清秀的脸上微微漾起一线红潮。「我什么时候哭得凄惨了?你、你少无中生有……」由于心头发虚,后面那句话说得有点儿底气不足。
「是吗?」段无文眯着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钟明片刻,方始道,「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钟明警戒地问。
「你一直不肯答应跟我——」段无文拉长了语调,露出一脸哀婉的表情,「真是让我伤心,明明那天还很温柔地叫我『无文』的……」
「……」 钟明通红了脸,憋了半天才咬牙道,「段无文,你不要得寸进尺!」
——也不知是谁,天天拿受伤当藉口,无时无刻只想着对别人动手动脚。如果这家伙肯老老实实地呆在床上好好休憩养伤的话自己也就不用那么累,至少可以暂时摆脱这块超级牛皮糖,稍稍地喘上一口气。可是这家伙除了刚来这里的第一天还算安分以外,在其余的时间里极尽所能地将「死缠烂打、胡搅蛮缠」几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所以,为了防备来自某人的性骚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
「哎哟,我的伤口好象又开始痛了。」见钟明当真有些愠怒,段无文眼珠一转,立刻皱眉捂胸大声哼哼起来。「唔……好痛啊!」
「活该!谁教你伤还没好就尽吃些油腻的东西。」钟明幸灾乐祸地道,「知道不听本大夫良言相劝的后果了吧?」话虽这么说,察看对方伤口的动作却是十分轻柔。
「是是是,」段无文乐得将身体半倚在钟明肩上,舒适地阖上了眼,只等着钟神医纤长温润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胸。「我以后一定听话。」
「教……教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粗大的嗓门打破了段无文的美梦,一名剽悍的黑衣汉子匆匆忙忙地跑进了门。
「什么事?」眼见钟明迅速抽手,而后又摆出一脸若无其事的神情坐回原位,段无文心内不无懊丧,对自己倒霉的属下自然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这……这个……」被自家教主凌厉的目光逼出了一身冷汗,黑衣汉子垂着头惴惴不安地回禀道,「启禀教主……门外有一人……自称是钟公子的……父……亲……」
「父亲?」段无文眸中蓦然划过一道深沉锐利的波光。
「是、是的……他说他叫杜四……」黑衣汉子仿佛也不明白为什么「钟」公子的父亲会姓「杜」,他略带困惑地道,「是范舵主特地让属下过来通禀一声。」
「唔……」段无文沉吟一阵,转首瞅向钟明,「阿明,想不想见一个人?」
「杜四吗?」刚才的对话钟明自是听得一清二楚,看样子,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这回就得瞧段无文对自己的信任究竟有多少了。只是,自己才到这儿没多久,这「父亲」怎会那么快就找上门来?何况,当初这个所谓的「父亲」不是已经把自己儿子给卖了吗?
「是啊,」对钟明直呼杜四的名讳段无文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仅淡淡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不想见他的话……」
「不,」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回避了。钟明昂起头,直视着段无文的眼睛。「我去见他。」
***
前院客厅。
范通静静伫立在一侧,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当初自己奉教主之命早就已经将「钟明」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这回倒要看看那名居然敢在教主面前撒下弥天大谎、自称是「钟明」的少年会落得何种下场——思及此,范通嘴边噙着一抹冷笑,再次瞟了一眼正局促不安地候在堂下的中年汉子。
杜四低着头、佝偻着身子站在厅下,一双充溢着贪婪与欲望的眸子四处乱转。虽然不知道这座豪宅的主人究竟是谁,不过这里的确够豪华气派,且不论进门所见一片雕梁画栋,单是客厅中那一套紫檀所制的桌椅便已价值千金。看来那个人果然没有说谎,末儿这回算是钓到了一条大鱼。嘿嘿,没想到那个在家软弱无能、被自己视为垃圾的没用累赘有朝一日也会给他老子带来这么大的财运,倒也算没白生白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