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拚命的喊: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何尝不是被框限住。他的爱,只能隐藏在他的灵魂里,所思、所念、所感,都只能压抑住,无法倾泻而出。对她的情感,始终被压抑在深不见底的湖里,稍不注意,就会泛滥成灾……
“续岁,找个女孩爱吧。我没能爱、不能爱,我的生命中有太多不确定性了,像不定时炸弹;你不一样,我希望你可以多一点自己的生活,我羡慕你,好羡慕你,所以你要过得很精采。看你过得精采,我才会快乐。不要再为我而活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往后我一走,什么都没能为你留下,你也没有必要留在易家,那时你要怎么办?所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找个能真正陪你的人,好好的在一起。往后,如果我不幸的刚好升天了,我才能放下心来。”她似乎想趁早厘清一些事情,像是在交代些什么似的。
早在她十六岁那年,她就喜欢用大人的口吻说着看似不成熟、却又让人不得不相信、不得不遵从的道理。
“岁……我也好喜欢你。我喜欢你的陪伴,不管你以前是阿邦,还是现在叫何续岁,我都认为你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派来陪伴我的守护之神。好好的去过你的生活,找到一个爱你的女孩,好好去爱,别让我放心不下,可以答应我吗?”
“可以。”他偏过头下看她。从来,他就不曾拒绝过她任何一件事。
意思够清楚了,她不要他的爱。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但,他的命是她的,她要如何安排他的人生,他都只有点头的份。
他的命,是她的。
他的心,也是她的。
凉凉的风吹来,他连忙拿起外套为她披上。
“行了,我热死了,老把我当病人。”她笑着把外套拿下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她突然感到好奇。
“大概是喜欢笑、聪明的吧。”一时他也说不清楚。
“好笼统喔。”她偏着头想了一下。“反正你交女朋友了一定要带回来给我看看,我想看看是谁把我守护神的心带走了。”
他轻轻一叹,点头答应。
不可能的,心就那么一颗,给了她,要是再给了别人,不就分成两半了,那他要如何活下去?不管上天下地,他都只能陪着她。
既是她的守护之神,守护的就是永世,不管是升天或是在人间。
升上五年级后,医学系的功课压力就愈来愈重。好不容易终于考完期中考,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续岁,等一下去看电影如何?”成洁叫住步出教室的续岁。
续岁看了一下手表。“我要先接如璘回家。”
在外人面前,他叫她如璘;回到家、四下无人时,称呼立刻换成小姐。如璘总笑他像开关,从没失误过,也厌烦他小姐小姐的叫。
成洁脸上写着失望。“那等你送她回家后呢?可以出来看电影吗?”
“嗯……我再看看。”他又看了一下手表。如璘是他们学校中文系的助教,之前顺利考上他们学校的中文所,毕业后刚好找到轻松的助教工作,因工作量不大,她的身体也在何续岁的细心照顾下一直调养得不错,因而易庆扬才同意让女儿出来工作。
如璘下班的时间和他考完试的时间差了一个小时,他想,她一定等很久了。
“岁。”如璘拍了下何续岁的肩,她在教室外等了好一会了。
续岁绽开笑容。“等很久了吗?”
“不会。”然后瞥到一旁的成洁。“你们有约吗?”
成洁立刻不好意思的说:“没有。本来考完大家要一起去看电影的,我刚刚约了续岁,但他说要先载你回家,所以我们就自己去喽。”
“这样呀。那你们去看电影呀,我请福伯来载我就可以了,不然爹地最近又要出国了,司机也没事。”她笑着推着续岁说:“岁,刚考完试,去看看电影也不错,轻松一下。”
然后对着成洁说:“我替续岁答应了,他要跟你们去看电影。”
“真的吗?何续岁,你要去吗?”成洁兴奋的说。
续岁只好点头。“我先载如璘回家,然后再跟你们在电影院门口见。我会在戏院门口等你们。”
说完,就拉着如璘走。
“岁,我自己回家就好了呀,来来回回的多麻烦。而且成洁不是你女朋友?这样好吗?”
“成洁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只是好朋友。”他再次强调。
他已经遵照她的意思,多花一点时间在自己的生活上了,偶尔和同学去打撞球、篮球,也试着交几个谈得来的女性朋友,但并不代表他交了女朋友。
“你就只带她回家过呀,干嘛不承认。这是叫……暧昧吗?你们在暧昧的阶段。”
“少乱猜了。”走到停车场,续岁突然警觉的看了四周一下。“上车!快上车!”
吓得易如璘赶紧上车,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然后续岁用比平常快两倍的速度开车回家。
“岁,你怎么了?”很少见到续岁这么紧张过。
“没什么。”他把她的包包放好,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喝,状似平常。
他拨了通电话给成洁。“喂……成洁,我是何续岁,我临时有事,不能去了,你们去就好。”
彼端的成洁原本高兴的心情瞬间从云端坠落。“那……好吧。”眼眶含着泪,在挂掉电话那一刻,终于决堤。
同学雪花安慰道:“成洁,不要难过啦,全班就你和他最谈得来,也许他这个人就是比较慢热。里
全班都知道成洁喜欢何续岁,两人看起来也很登对,大家私下都说他们是班对,而且一向少言的何续岁只跟成洁有话讲。
但,神秘又低调的何续岁下了课后除了打几场球,几乎和班上的同学不来往,只有成洁是不同的,甚至他还邀成洁去过易家豪宅讨论实验的内容。
原本成洁以为这一切是有不同意义的。
但,五年过去了,他们依然只是好朋友,他依然神秘,只知道,何续岁很拚命的在念书,住在亲戚的家,有一个血缘不深的表妹。
他对那个美得惊人、又人见人怜的表妹爱护有加,任何事都以表妹为优先,甚至以守护的姿态逼退所有倾心于如璘的追求者。
她,等得够久了。为什么原本她以为是特别的举动,在长时间的等待下,竟化成无止境的难堪?
每个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她,也这么认为,所以才耐心的等下去。
但,她等得够久了,耐性与矜持被磨蚀光了。
擦一擦眼泪,她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她已经等了那么久不是?
“岁,你不是要去看电影?”易如璘发现续岁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没。后来有事,不想去了。”他低头看报纸。
“什么事?”她怀疑续岁刚考完试,还会有什么大事让他拒绝人家的邀约。
“看报纸。”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看、报、纸?”这也是一件重要的事?“你不要常用冷冷的态度对成洁,女生也是要面子的,你常这样,小心以后人家不理你。”
何续岁的态度更无所谓了,翻了下一张报纸。
晚饭时,向来不曾响过的续岁的手机突然响了,只见他警觉的走到阳台去讲电话,回来时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谁打来的电话?”如璘问,只是觉得好奇罢了,她不曾见续岁接个电话这么慎重过,还到阳台去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