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时间吧!」娜朵漫不经心的回答,目光瞥向一旁。
「半天时间啊……」宫雪菱也心不在焉的重复道,眸子也朝同一个方向瞄去。
「阿雪。」
「干嘛?」
「你表姊又在瞪你了。」
一望无际的阔天碧地绿油油,队伍从北到南绵延着草原之路,兴奋地朝大草原敖包前进,宫雪菱与娜朵胸前各抱着一个小娃娃坐在勒勒车里,后头跟着五个步行的奴隶,穿着单调丑陋的夹袍,蓬头垢面,因为她们没有时间整理自己。
其中一个脑袋深垂,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神却不时溜进勒勒车内凌迟她们。
「不,是你。」
「明明是你!」
「我看是你。」
「我说是你!」
「是我们,可以了吧?」
「你说她会不会在我们的食物里下毒?」
「……」要下毒也得有毒可以下吧?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表姊,眼看从小娇生惯养的陆佩仪沦为万能奴隶,每天从早到晚被操个不停,虽然在宫雪菱看来那些工作并不算太辛苦,但对于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来讲,自己洗把脸都很辛苦,何况是做苦工,那简直是要她的命!
说实话,她还真有点同情陆佩仪。
可是,她还是不会让陆佩仪和她一起逃走,但至少她可以跟娜朵说几句好话,让陆佩仪过得轻松一点,不过她得先跟陆佩仪谈谈。
「表姊,你还是那么恼我,恨不得我死吗?」
趁中午队伍停下来准备食物,娜朵照例去陪伴她的夫婿用餐时,宫雪菱找上陆佩仪,想和她谈谈。
「不,我更恨你了!」
就知道!
宫雪菱深深叹息。「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痛恨我,恨到非要杀了我不可?」
「你的存在就让我痛恨!」陆佩仪咬牙切齿地说。
「喂喂喂,这太无理了吧?」宫雪菱抗议。
「舅舅最疼爱的是你,」陆佩仪好像没听见某人的抗议,自顾自说她的。「但我娘最爱的却不是我,而是大哥……」
「那是姑姑的问题,干嘛怪到我身上来?」
「舅舅有能力保护你、呵护你,我娘却只能用耍赖的办法逼迫舅舅替她处理麻烦……」
谁教她不找陆家,偏偏找回宫家来。
「那些麻烦还不是你们自个儿兜来的!」
「外公早早便替你订下亲事,陆家却根本不管我的亲事……」
那种事也要怪她?
「我不是让给你了!」
「你嫁给庄稼人过得幸福无比,我却无缘无故被夏侯岚休了……」
无缘无故?
「我每天做牛做马,你可没见到!」宫雪菱喃喃咕哝。
「最可恶的是,」陆佩仪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憎恨,目光要是可以杀人,宫雪菱早就被她杀死一千次了。「原以为你嫁给庄稼人会过得很艰苦、很窝囊,到头来却发现原来那个庄稼人才是最厉害的……」
她更意外好不好,谁会想到武林中谈虎色变的笑阎罗的宝贝儿子,竟然是个种田为生的农夫!
「那是你自己不要的咩!」
「还有,你故意叫君兰舟不要替我解毒!」
陆佩仪每说一样,宫雪菱都有办法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直至陆佩仪指控到这一项,她终于显得有点心虚,不过那也不能全怪她。
「那个……呃,咳咳,我只是希望你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我推你下水,你竟然也把我拉下水了!」陆佩仪美目中流露出无比愤怒的谴责。「你想害死我吗?」
她想害死她吗?
太可笑了,她可以想杀人就杀人,被害者就只能乖乖就死不成?
「喂,你可以杀人,我就不可以找凶手报仇吗?」宫雪菱啼笑皆非的辩驳。
「同样做奴隶,你可以轻轻松松的做,我却不工作就得挨鞭子!」
那也是她自找的咩!
「谁教你改不了任性霸道的脾气,那能怪我吗?」
「不管你如何辩解,你的良心不能否认一切都是你的错!」
良心?
请先找找她自己的良心躲到哪里去了好不好!
「行了,」宫雪菱捏捏鼻梁,再也受不了表姊的无理取闹了。「总之,你就是要把所有的不满全都归咎到我身上来就是了?」
「本来就都是你的错!」
不是某人的脑袋有问题,就是某人的逻辑推论转错了弯。
「你就一点错都没有?」
「我哪里错了?」
不,不是某人的脑袋有问题,而是某人的脑袋早就腐烂了!
「你不认为自己太自私、任性又霸道?」
「那是我的权利!」
谁给她的权利啊?
「所以,你绝不会放过我?」
「绝不!」陆佩仪傲慢的挺高下巴。「除非你得到报应!」
该得到报应的到底是谁呀?
「那就算了!」宫雪菱喃喃嘟囔着转身就走。「好话我留着自己用,你就等着被操到地狱里去吧!」
「会到地狱去的是你!」
陆佩仪的怒吼自后面追上来,宫雪菱摇摇头,懒得再回应她。
一年的熬磨还改不了她自私任性的脾气,且变本加厉更严重,看来表姊真是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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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宫雪菱这回的计画应该是完美无缺的,一旦到达奈亦日大会后,她就可以趁娜朵和夫婿去参加比赛时,拎着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偷偷跷头。
在漫山遍野乌鸦鸦一整片的人群中,绝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去。
至于马匹也很容易,部落里的人都早就认得她是娜朵的心腹了,她只消说一声是娜朵叫她牵匹马去,守卫绝不会阻止她。
只要她打听来的路线没有问题,最多七、八天后就可以回到关内了。
唯一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的是娜朵,娜朵一直对她很好,她却辜负了娜朵对她的信任,不过她保证一定会回来报答她的。
可惜她的完美计画还没走出第一步,中途就杀出一大票程咬金来……
「那是什么?」
用过午餐后,队伍正准备再上路,可是首领的手臂才举起一半就停在半空中,旋即拉回去招来一位斥侯命令他往前方查探,宫雪菱正觉疑惑,突然感到地面上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彷佛天神在摇撼大地,她惊讶地问娜朵是怎么一回事,娜朵却脸色凝重的不言不语,只侧耳专注的聆听。
不一会儿后……
「瓦剌族!抢劫!」斥侯策骑狂奔,一路喊回来了。
「抢劫?」宫雪菱不敢置信地嘀咕。「可恶,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偏偏挑这时候来?!」
没错,她运气好,终于给她撞上一次游牧民族最常见的抢劫了。
很快的,队伍在首领的指挥下迅速围成一个保护圈,货物和无法战斗的妇孺聚集在保护圈中,周围是勒勒车和所有能做为屏障的物品和畜生——强盗不会伤害畜生,因为那是他们抢劫的目标之一。
就在这边的人刚做好战斗的准备时,前方猝然出现四、五百乘铁蹄如飞的骏马,每一匹马上都骑着一个挥舞着大弯刀杀声震天的瓦剌人,眨个眼就来到保护圈前,没有半声招呼,双方就大弯刀对大弯刀的正面干上了。
宫雪菱只见过一次两军对阵的打斗,但那是在双方都有武功的情况下,一对一、一对二或一对多人,打起来不是一面倒,就是有来有往、势均力敌。
而这回的阵仗却是最原始的盲目厮杀,没有任何招式,也没有任何规矩,只凭藉生存本能砍过来、砍过去,一下子劈那个人,一下子戮这个人,竭力的拚博,豁命的缠斗,如果牙齿可以咬死人,他们大概也会效法疯狗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