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夏律师,你别哭呀!”哇咧,他只是稍加关切,她就当场喷泪?这让杨亚东顿时手是无措起来。
“抱歉,我只是一时情绪不稳,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她想痛哭一场,却不敢在外人面前流露太真实的情绪,只好努力压抑住内心的苦涩,将又要掉出来的眼泪眨回去。“麻烦你,直接载我回去吧,谢谢。”
她的病是无药可医的。
落寞的别开眼,她望着窗外递进的景物,多希望自己和盛凯的那一段过去也能像不断掠过的景象,过了眼就忘了、忘了……
从东京返回台北,这次盛凯离开台湾一个月,心情却一直没有平复下来,反而因为离开夏倢翎太远而更加痛苦、担心。
他如此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那她呢?在心情痛苦的时候,谁能来安慰她?
因为放心不下,所以他回来了,但是却不敢去找她。
盛凯拎着行囊站得远远的,任雨水将他淋得浑身湿透,幽邃的眼看着那栋两人有不少甜蜜回忆的屋子。
不知站了多久,在雨势由大变缓时,他看见一辆普通的银灰色房车,驶进了洋房的庭院。
一名穿西装的男子下了车,撑着一把黑伞走到屋子门口,却没有进屋子里,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夏倢翎就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合身的卡其色风衣,腰间束着宽版腰带,原本的长发也剪成了俐落俏丽的及肩直发。
远远看着她,他看见她脸上似乎因为男子说了些什么而浮现笑容,然后她挽着那男子的手臂,亲密的跟那男人共撑一把伞,走出屋外一起上车。
当银灰色房车从庭院开出来时,盛凯萧索落寞的身影往角落退了些,默默的看着那辆车子从眼前掠过,他的心再度尝到撕裂的苦楚。
那是她的新欢?
该死的!他以为自己的离开,可能造成她痛不欲生,因此他很担心她,可是眼前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的她已经另结新欢,而他早被她抛出生命之外,活该独自品尝寂寞和痛楚……他活该!这是他活该应得的结果!
不知又在雨中站了多久,好像天都快黑了,他才跨出发酸的双腿,走向街头,扬手招了计程车返回金山。
回到住处,他病了一场,猛烈的病情让一向健康如牛的他发高烧,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这些天他总是昏昏沉沉的叫着她的名字,昏昏沉沉的想着两人甜蜜的过往,然后昏昏沉沉跌入黑暗中,又昏昏沉沉的醒来。
“盛凯,你好点了没有?”
当盛凯一身冷汗的醒来时,他看见了坐在床边、两鬓斑白的威严老人。
他是夏进雄,夏倢翎的父亲,一直对他们盛家父子有恩情的男人。
“夏伯伯?”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努力集中精神,撑坐了起来。“抱歉,夏伯伯等我睡醒等很久了吧?”
夏进雄的来访让盛凯非常困惑,他直觉是不是夏倢翎出了什么事?
“阿凯,你躺着吧,这几天你病得严重,让你爸爸急得白了好多根头发,现在病情才刚转好,还是多躺着休息吧。”夏进雄是个明理而没有门户观念的人,虽然盛家父子是他请来的仆佣,但他从来没有看低他们的身分。
“我病了很久?”他不确定自己在床上躺了几天,总觉得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不清,旁边偶尔有人叫唤他,喂他流质食物还有药物。
“不多不少,刚好一个礼拜。”一个从小没病没痛的孩子,突然生了场大病,躺了七天下不了床,不吓人才怪。
“老天!”七天?!他不敢想像自己这一倒下去,就是七天。
烦躁的抓着凌乱的头发,盛凯不敢相信自己躺在床上七天没工作。
“现在病好转了,你爸也该宽心了,我打算让你爸休十天的假,让他回南部去走走,所以这阵子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回宅子走动走动,不用顾虑你爸的想法,夏伯伯从来就不在乎你们父子的身分。”
夏进雄突然转移了话题,这些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让盛凯烦躁抓头的动作停顿下来。
“夏伯伯,你知道我跟小翎……”盛凯不得不怀疑,夏道雄已经知道他和夏翎交往又分手的事。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瞒着我谈了懋爱,然后又瞒着我分了手。真搞不懂你们
,为什么要这样折腾彼此?不过就算你爸没说,我那总是把事情闷在心里的女儿也没提,我也猜得到一定是你爸出面阻止了。”夏进雄无奈的摇头叹息。
他实在搞不懂盛晋的脑袋,该有门户之见的他都没说话了,盛晋却从头到尾比他更坚持这个身分。
“夏伯伯,我爸有他的认定,我想我爸是对的,我无法给小翎幸福,放弃这段感情是最明智的选择。”他心里的叹息比夏进雄多更多,心中的痛苦更是无法形容。
夏进雄脸色一凛。“你爸的认定不一定是对的,那是他太过固执。”
他没想到盛凯还真的把盛晋的话当成圣旨,不过这也说明了盛凯这孩子对父亲的尊重。
“算了,我说的你想必也听不道去。”索性别说了。“对了,下星期二我在宅子举行一场晚宴,到时候你也来走动走动,我有一些律师界的朋友对你先前参展得奖的水晶灯作品非常有兴趣,他们一直要我将你介绍给他们认识。我想这是你延揽生意的好机会,夏伯伯希望你不要推辞,就算跟小翎分了手,还是可以当朋友,大家以后见面别太尴尬在意得好。”
“夏伯伯……”能推辞吗?这个待他如亲生儿子的慈祥长辈都亲自来邀请了,
盛凯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若说了,显然太过不知好歹。“好,我会过去走一趟,谢谢夏伯伯。”
参加宴会的事就此敲定,夏进雄噙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盛凯的住处。
当他走出屋外,搭上老王等候多时的车子时,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笑着低喃:“女儿啊,我帮你也只能帮到这里,其他的就看你们两个人的造化喽!”
“老爷,有什么吩咐吗?”听见嘀咕声的老王,转头问着。
“没事,你快开车吧。”夏进雄朝老王摆摆手。“载我到富京饭店去,我得去跟主厨谈谈晚宴的菜色。”
宴会上或许得多加几道清淡药膳,让大病初愈的盛凯补补身体。
嗯,就这么办!
夏进雄走了之后,盛晋从楼下的厨房端着清粥上楼来。
“老爷走了?”
“嗯,他有事不能久留。”盛凯抬头看着白发苍苍的父亲,他老人家好像瘦了些。“爸,你别忙,我自己来就行了。”
掀开被,他已经有了下床的体力,只不过动作有些迟缓,慢条斯理的接过父亲手里的汤碗。
盛晋看着向来健康的儿子突然变得如此苍白虚弱,颓丧的在床边坐了下来。“阿凯,爸做错了吗?”
盛凯的身子一僵,没多说什么,又坐回床上,面容疲倦的慢慢喝着热粥。
“爸会这么做,是不想让老爷说我们父子俩忘恩负义,更怕误了大小姐的幸福……”盛晋看着不说话的儿子,心里不是不难过。“我现在说这些你肯定听不进去。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正好老爷给了我十天的假,晚一点我就让阿保载我到火车站,搭火车回南部找你姑姑,顺便……好好的想想。”
想什么?想他和夏倢翎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