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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清早,五叔便把我从热呼呼的被窝中拽了起来,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开封府。我心里正恨恨不满,却不料五叔根本没有打算离开开封,在北城的小客栈订了间上房,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大头觉。

  ***

  五天后,增援关中的军队出发了。

  那天,展大哥着一身深红色的官服,跨上黑鬃马。春风温柔地吹着他的墨发,好似画中仙将。



  “哇……展大哥真帅!”我趴在客房的楼阁横栏,发出一声惊叹。

  “臭小子,人不大,色心不小!”五叔用他的玉扇轻轻敲了敲我的后脑勺。   

  “五叔你胡说什么呢!”展大哥虽然长得俊美,可我一个小孩,哪里有那鬼心思,我看八成是五救翻了醋缸。

    我正欲再作解释,五叔却早已将我一把拽起,如燕般飞出了客栈,紧紧随着两行的队伍。

  队伍浩浩荡荡足有几千人,藏两个人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五叔实在沉不住气,每夜三更都要到展大哥营帐去偷窥一番。结果不出七、八天,展大哥便将五叔和我给逮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展大哥那般生气,他高高坐在上座,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威严,眼中还浮着几分怒意。我跟五叔还是脸上挂着一副无所谓的笑容,眼腈还时不时向上座的展大哥眨上几下。



  我以为展大哥会一笑了事,谁知他竟然狠狠责骂了我和五叔一顿,这还不算,末了还命人将五救拖出营帐重责了二十。   

  五叔那般矜贵,哪受得起如此的侮辱?一连三天他都不吃不喝,见着展大哥也不声不响。展大哥再铁石心肠,见五叔如此,毕竟心有不忍,终于在那天晚上来到五叔的营帐探望五叔。

  营帐内的火台烧得正旺,磨出无数金粉。我坐在一张羊皮毯上,一边吃着山鸡,一边还玩耍着大大叔送我的弹弓。

  虽是暖春季节,但中原地带一到深夜,寒意还是很浓。我起身正想将羊皮毯子往火炉边挪动一下,却见展大哥已撩开帐帘走了进来。

  “玉堂。”

  展大哥的声音很低沉,也许五叔没有听到,也许他根本不愿意听到,反正他闷在被子里并没有出声。

  我小心翼翼地窥看着展大哥,三天前的那幕对我来说还是余悸未消。

  展大哥一身银色的盔甲,左手端持着头盔,右手提着一个青布外里的篮子。

  “玉堂,吃点东西吧。”展大哥说着,便将篮子放在了桌上。

  五叔还是不作声。

  “既然你不愿意见到我,那我这就走。”展大哥虽提步,脚步却很凝重。

  我连忙窜起身子,几步上前拖住了展大哥的手掌,“展大哥,不要走,五叔其实很想见你的!”

  话音未落,只见五叔“嗖”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拿起枕头朝我砸来。

  “小屁孩,胡说什么呢!”五叔撩了撩他那乱七八糟的头发。

  他一面教训我,一面却用眼角小心翼翼地瞥着展大哥,五叔心里其实早盼着展大哥来了,只是嘴巴硬,面子薄。

  “怎么,看我死不了,又想拿饭菜来噎死我啊?”五叔故意拔高嗓门冲展大哥道。

  “那二十军棍,你觉得很冤枉吗?”展大哥似乎不是来道歉的。

  “怎么不冤枉,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五叔噘着嘴,一副受屈的样子。

  “我是替卢岛主打你那二十军棍,战火漫漫,你竟然带一个孩子到战场!”展大哥责备道。   

  五叔转眼仔细打量着我,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其实也难怪五叔,我与五叔感情甚厚,自我懂事起就和五叔吃喝玩乐在一处,这么多年,五叔早已把我看成是他的“小兄弟”,嘴上虽然常说我是小孩,但心里却早把我当成与他差不多年岁的朋友。

  五叔傻傻愣半天,笑道:“呵,好像是个小孩!”又嘻嘻冲着展大哥做了个鬼脸。

  “可你打得也太重了。”五叔恍地道,似乎还想反击一下。他一边说,一边还挤着痛苦万分的神情。

  展大哥见他的确伤得不清,脸上不禁露出怜惜之色,正好被五叔瞧个正着,非嚷着也要惩罚展大哥一回。最后,还把我支到了另一个营帐……

  惩罚就惩罚,非把我支开,害我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我看见展大哥匆匆从五叔的营帐中走出来,脸上还挂着红晕。

  “嘿,惩罚得还挺开心。”我摸着小脑袋寻思着,“为什么五叔每次惩罚我,我总觉得很痛苦呢?哼,肯定五叔开小灶!”

  ***

  此后几天,展大哥几次想设法送我回开封,回退的几条大道又突报有夏军暗伏,最终只好作罢。

  大军继续赶蹄。五叔尽其老鼠本事,成日挖空心思想些新鲜玩意逗乐展大哥。五叔有时会跟着军厨亲自炒上几个菜,虽然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展大哥却吃得很香。有时五叔还会吹上几段箫乐,虽然时常跑调,但展大哥却听得很入神……

  五叔的脸上永远都挂着快乐的笑容,展大哥的眼中则永远装着深入灵魂的满足感。那般情义交厚,任谁也无法想到两个月后,他们俩之间竟然会产生那样的仇恨……

  大约过了半月后,大军来到了目的地,陕西。

  自宋仁宗宝元年开始,大宋西北边境局势就开始紧张起来,原本臣属大宋,居住在廿州和凉州的党项族首领元昊自称皇帝,建国号大夏。

  宋军连年兵败,朝内主战派——如宋陕西经略安抚使韩琦等人——主张坚决进攻。

  他向朝廷提出:“宋军拥二十万重兵,只守界濠。这么怯弱,自古未有,长此以往,士气都要丧失光了。况且兴师以来耗资太大,再拖延下去、国家经费更加困难,故应该集中各路兵力攻打西夏,速战速决。”

  皂帝陛下采纳了韩琦的建议。

  延州之战后,西夏对宋西北边地的进攻越加频繁。韩琦与陕西主帅夏竦欲引兵攻击元昊,遂向朝廷特意请旨增援。展大哥带的这支队伍就是增援韩琦的。

  韩琦显然很器重展大哥,到帐第一天,便任命展大哥为参事。

  韩琦有两位年轻的副将任福和桑怿,两人为人豪爽,与展大哥一见如故,五叔与他们也相处甚欢。

  大约过了半个月,展大哥告知五叔,说是大大叔卢方会随另一部后援军来到陕西。五叔还道大大叔是为了那几盘牡丹,特意跑到陕西来找他算帐,却原来大大叔是专程来相助韩琦副使。

  不久,元昊遣兵入寇渭州,韩琦力调缜戎军士卒,又招募勇士八千,命任福为统将,桑怿为先锋;韩琦见展昭行事谨慎,便任展大哥为行军参事。大大叔、五叔、我也一齐随军同行。

  展大哥担忧我的安危,坚决反对我随军同行,但五叔认为如今四面楚歌,躲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将我带在身边。于是,我成了军队中年龄最小的小卒。

  大军开拔,中途遇到一部缜戎军兵马,又突闻夏军屯于不远处的张家堡里,遂两军合力,兵进张家堡。

  果然,大军在张家堡遇到了一批夏军,一时众兵奋力拼杀,夏军接连败退,其态甚溃,任福与桑怿大感痛快,欲以驱兵再攻。此时展大哥却担忧元昊设诈,极力反对,不想任福与桑怿刚愎自用,坚决不听展大哥的劝解。

  展大哥不惜膝下有黄金,跪地拦阻大军前行,任福大怒,命人杖责展大哥,五叔哪里见得展大哥受到伤害,拼了命地扑倒在刑杖下。最后桑怿向任福求情,这才饶过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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