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笑道:“老先生肯定不止说了这么多!”
“为什么?”
“因为他叫你‘测字’,天中镜是出了名的鬼算,从不测字,但是他却让你测字,因为当年他所立的规矩中,唯有测字解了禁!其实你可以随便问,他都会说!”
“哎!这死老头,诳我!”白玉堂气得脸绿了一圈,回头想想,老头真的是把生的、死的全都讲齐全了。
“我还以为老头被我唬弄得连规矩都忘了呢,原来……倒当了傻子!这不是丢我们五鼠的脸嘛!”白玉堂呕得恨不得去撞墙,一肚子苦水只得往自己肚子里咽,脸上还非得堆出一堆智者的笑容来。
“谁说我不明白啦!我……我当然问了!”白玉堂直了直身子。
白玉堂这回绝对没有说谎,他的确问了。天生吾才必有用,这人见人烦的“鹦鹉嘴”,这回可真的有了用武之地了,要不是他平时就练就了—张鹦鹉嘴,没事总爱多啰嗦几句,恐怕天中镜的苦心可真的要白费!
“你问了什么?”
“我问他赵立之子的来源?”白玉堂道:“老头说,肖字走底,乃一逍,此子命中注定是一自由之主,只乃逍遥二子欠一字,故而只得半世逍遥,老头还说,肖字,上小下月,小字体正,左右相称,且小字居正,此子必生于某月十五。”
一丝思绪飞速钻入展昭的大脑。“等等,白玉堂,那群你所跟踪之人说的可是‘孟朔日,见画放关’?”展昭瞬间白了脸。
“对,对,就是这孟朔日!”白玉堂笑道。
“糟了!”汗珠布满了展昭的额头。
“怎么糟了?”白玉堂一时摸不着头脑。
“西夏的孟朔日,便是每季第一个月的十五!”展昭的唇角一片雪白,“明日不就是……白玉堂,帮我解开穴道,我要回开封!”
“不行,老头说过,要解图一年的‘去魂散’之毒,必须先解神阙穴,同时必须尽封其余任督二脉之其他阳穴,五个时辰之后便可将毒全解!若中途解穴,你的武功在几个时辰内便会被彻底废掉!再说,不是每个季度都有这个孟什么日的,不一定是明天啊!”白玉堂连珠炮地道。
“白玉堂,你相信我,一定是,一定是明天。我命悬三日,绝撑不到下个孟朔日,赵承启不会让我就这么死去……所以他一定会马上行动……一定是明天!快,帮我解开!”展昭狠命地挣扎着身子。
白玉堂瞥眼道:“为什么他不会让你死,你又不是他什么人!”
“白玉堂,你相信我,快帮我解开穴道!虽然我已经暗示包大人要对庆王有所警惕,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赵承启竟然有如此的背景!”
“事情恐比我所设想的还要严重好几倍!所以,我一定尽快赶回去!白玉堂,帮我解开穴道!”展昭拼尽全力厉声道。
“不行,我死也不会解的!天老头的话不一定全是真的啊,他有那么神吗?”
展昭道:“天中镜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鬼算,并非徒有虚名。再者,老先生长年生活于庆州,对自己眼皮底下的人,自是了若指掌,所以此事绝对不会有错!我想,白兄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展昭挪动着虚弱无力的身体,似欲起身,豆大的汗珠直淌两颊。
“可是……”白玉堂被展昭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国将有难,展某岂能袖手旁观!即使赔上我自己的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被废掉武功!”展昭激动得连脑门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双腿竟站了起来。大海般深蓝的眸子,近乎乞求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的心,矛盾,彷徨,顾虑……
“白玉堂,我……我求求你,帮我解开穴道!”说着,展昭竟双膝跪了下去。
“猫,你干什么?起来!”白玉堂哪里禁受得了这个?
“白玉堂,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分上,帮我解开穴道!”展昭恳求道。
“猫,说什么我都不会帮你解开穴道的!那个……那个国难,我帮你去救!”白玉堂道。
“不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白玉堂蹲下身,拍了拍展昭的肩膀,道:“展昭,不是就你一个人懂得爱国爱民的!你现在只有这一个选择!”白玉堂的眼中间着凌厉的光芒。
“这……”
“猫,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五个时辰之内,绝不要自己冲开穴道,”白玉堂正经的叮咛着展昭。
“我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怎么冲开自己的穴道?”展昭苦笑。
“现在没有,过会儿就……反正你答应我!”白玉堂大声喝道。
展昭眼中蓦地一亮。
“好,我,我答应你,”展昭吃力地道。
白玉堂一把抓起展昭的右手,狠狠地捏着,“你发誓!拿我——你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的命来发誓!”
展昭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人,哽咽道:“白玉堂,我……”
“快!发誓!”
丝丝冷凌在四目间慢慢结起,刺得两人双眸微红。
“好,我发誓,若展昭今日冲开自己的穴道,就让……”展昭紧紧闭上了眼睛。
白玉堂接过话头,“就让白玉堂死于非命!”说完他长身而起。
“猫,好好照顾自己!”
厚实的木柴门开启了,几股新鲜的气流瞬间冲进了屋内,橙色的火苗间窜起了清蓝的光焰。
屋外一片静寂朦胧,微弱的星光零星散落,方圆几里的生灵,却早已浸浴在一片神秘而又凄凉的薄雾中。
白玉堂迎雾而立,左手紧紧捏着厚实的门框。
夹杂着新车味的夜风轻轻吹动着白衣人的长发。他的神情从容安静,只是那深深的瞳孔中,却隐含着无数的不舍之情。
白玉堂问道:“展昭,你我,只是朋友吗?”
晨昭道:“你是展某的知己!”
白玉堂欣慰一笑,飞身出门。
屋外白色越浓,依稀只得见单影老树傲然挺拔于方直天地间。
***
碧天划开一道血口,大地蒙上一片绯红色,空气异常的闷热。
如风狂奔的飞骑突然放缓了脚步,心经的调儿悠扬地飘进了白玉堂的耳中。虽是西方极乐世界的梵语,却依然透露着它原本的道理。
温婉的梵唱如山间清泉,冲刷着世间的一切烦恼,忧愁……
黄牙孩童扎着两细小的辫子,手中捏着一粉色风筝,口中不时念着刚从私塾先生那里学来的小调子。
“上君谒尊百姓和,庙庭诵经众生平……嗯?”小孩童抓了抓脑袋,似乎忘了词。
“啊!开封府有青天,青天身边还有南侠,喵,喵!学御猫,持尚方,随青天,除恶霸,拯黎民,称大侠……”小孩咧着牙,胡拉上了两句。
“夫复何求?”白玉堂心头不禁一热,只是光闪一刻,他似乎突然读懂了展昭,只是心头却越发的疼痛。
感悟只在瞬间,那一刻凌空相吸的感觉着实奇妙。何为侠之大者?
白玉堂不由得嘴角划开一抹灿烂的笑。“驾!”
热闹的街道上刮开一道白影,一时鸡飞狗跳,热闹非常。影子蜿蜒辗转,最后伸进了庆王府。
可到了庆王府,白玉堂才知道众人都在去了鹿齐猎场。他心下大慌,急急咬紧牙关,一个飞身,跨越上马,扬鞭朝着鹿齐猎场而去。
***
鹿齐猎扬位于庆王府的西南位,规模不大。
在猎场身后有一座原始森林,终年绿意葱葱,可惜没有半点人气。自从森林传出闹鬼之事后,连带鹿齐猎场也变得无人问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