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刚下餐厅往营部电脑室走去,心里想着他,途中看见操场上有一个跑步的身影,影响到我的思路……
‘原来是他!’
情报官也不知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跑步!我想可能是受不了我早上给他的刺激,想证明什么吧!
我并不管他,也没想给他一点鼓励。
走到营部时,我发现营部吵闹异常,顺便就偷瞄一下。原来营长办了一桌,像是在欢迎我的连长调到我们营上。
再看看各连连长也都到齐了,喧哗的敬酒声不断,我若无其事的想闪进一旁的电脑室,突然……
“周明信!来来来……”连长又像早上一样把我唤过去,指着我对大家说:“他就是我在台南的第二班班长……”
这时全部的人都安静下来听他说,可是他却停在那里不再继续。
此时的我尴尬到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站着和一堆不认识的人对望。我想其他人也一定都和我有一样的感受……
‘他到底想要说什么?这是一种宣言吗!宣布我是他的,不准其他人对我有非分之想!还是他也和我一样,太久没看到对方,所以一看到时会忍不住地想和对方说声Hi,只是他没考虚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连长久久讲不出话来,营长开口了……
“你就是去支援的情报士?”
“报告营长,是!”我很不习惯在这种情况下和营长第一次面对面说话,声音有点发抖。
“那你有得忙了。你不在,情报业务都没有人做,最近评比又快到了,你要赶快把缺的东西补起来。”
我看这个营长不是那么好收服的样子,所以在我下一番工夫之前,我想我还是显唤战兢兢的回答比较好……
“报告,是。”
“好了,你去做你的事吧!”这句话让我松了一口气
“是!”
我看了一下他,他的眼神传达着暧昧的电波,伴着酒醉红红的脸颊,让我心里骂了一句:‘你是欲火中烧了是不是!’
“哎……”突然他硬接了一句,“……等一下集合士官以上干部,到机车库房开士官团会议。”
他现在才想要敷衍大家,任谁都知道这已经是无可挽救的局面了。我觉得他的拙样真是让人想笑,一时之间也忘了要端庄的回答……
“喔!”
大家一听我的回答,马上把焦点重新转到我身上,害我马上加快脚步的闪人。
“他到底在干嘛!今天玩得还不够吗?第一天就这个样子,那以后……’
我进了电脑室,发现里头躲了一个不认识的阿兵哥。
“班长你要用电脑吗?”
这电脑兵颜峻维长得贼头贼脑的,戴着黑边眼镜,是一个疯狂喜欢刘德华的怪胎。
“没有……”我看到桌上有一包开着的义美夹心酥,是我爱的花生口味,“……嘿,你刚刚怎么没去吃饭,躲在这里吃饼干?”
“我在帮营辅导长赶这些资料,班长你要不要吃?”
颜峻维把饼干拿到我面前,我却无心理会,视而不见的竖起耳朵,在听外头的他在和人家谈论我什么……
“……班长……班长,你是不是和连长很热?”
“哪有!”我始终无法跳过这个问题,积极的在第一时间否认,“……我只是在台南支援的时候……”
对于这一个敏感的问题,即使他只是个小兵,我还是大费间章、不厌其烦的从头到尾解释一番,为的就是不希望有人随意揣测我和他的关系,但顾此失彼,我因而没法听到外面的那一桌在讲什么、笑什么。
值星班长像是在赶狗似的,把大伙赶到中山室去上无聊的莒光夜,而所有班长以上干部则是往机车库房前进……
“开什么士官团会议啊!他是当这里是新兵训练中心啊?到底是有没有带过部队!讲给人听,人人笑死……”缪排副国台语参半的边走边骂。
缪排副是个自愿役的士官,专门管伙房的,但他对于整顿营部连却有着浓厚的兴趣,因为他是个道地的台客族,讲出来的活往往是既粗俗又难听,一旦惹到他,就只能用狗血淋头来形容被骂的心情!
我目睹过这种情形,所以我无时无刻不躲着他,因为我也不想在大家面前,让他有机会把我家祖宗十八代一个一个叫出来轮流臭骂。
其实沿途不是只有缪排副在骂,其他人也都把心情表现在脸上,有些还跟着缪排副一起骂。感觉上我应该是要支持连长的,但我却也想骂,因为我实在是无法和他站在同一个阵线上。
进了机车库房,我不想坐在前面捧他的场,自然的就坐到后面去,躲在其他战士身后……
“喂!那个情报士,前面位子这么多,你躲到后面去干嘛。”黄排一副要整我的口气和表情。
“……”我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太白目喔!在座的士官里。我也算得上是老的,想整人也得看对象。还有,你那是什么欠扁的嘴脸,小心我找人扁你……”
黄排这只狗非但不怕我的犀利眼神,居然还继续狂吠……
“叫你到前面坐,你还怀疑是不是?”
我还是不说话也不动作,虽然大家都在看。我还是坚持不鸟他。这时连长带着酒意走进来……
“怎样?”
“报告连长,我叫周明信坐到前面来,他还在撑,那么菜还敢躲……”黄排的这些话,让我不得不和他结下梁子。
“哦!你说周明信啊!我知道……”连长一句模糊的话就堵住了黄排的嘴,也没有人晓得他在知道什么,“……今天要大家来开会,最主要是我想了解一下营部连的厩性,然后顺便也认识一下大家。所以,等一下大家要向我报告你们手上掌管的业务……”
我心里不断盘旋着最高级的三字经,因为黄排真的把我给惹毛了,毛到让我把脸侧向坐在机车上的吴杞仁和士官长,就算前方有我的他,我也不想把视线朝前,因为那贱人黄排就坐在连长旁边。
每个人开始轮流报告他们本身的业务,而我则显得很无聊,因为我的业务连长并不需要知道,所以我也不需要报告。
不过气归气,我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下连长,想不到他也正好把脸转向我,我抬了一下眉,和他打个招呼,而他则给我一个微笑,让我忘了贱人黄排对我的无礼。
听缪排副长篇大论着该如何整顿营部连的废话,眼角的余光让我觉得他好像在看我,所以我就假借头皮痒之名,把头斜向他抓头。果然他正在盯着我,而且还不等我对他示意,就自己笑了起来 。
我迅速皱眉,向他表示不要,他别笑也别再如此看我,便马上移开我的视线。
但是我们好像欠缺这方面的默契,感觉上他好像还是不时的朝我这边看,我觉得再这样下去肯定会露馅,所以我赶在被大家发觉之前。再给他一次眼神的暗示……
谁知道,这一次他居然被我的表情暗示给笑到低下头去,根本就没有在听缪排副说话。
我无可奈何的皱着眉把视线移开,却刚好接上吴犯仁和士官长的视线,他们刚好从连长那儿把视线转到我身上。顿时,我觉得我的脸比喝了酒的连长还红,从心里散出来的热气烫得我也得赶紧低头……
‘都是他!都是他……’
我心里不停的数落着他,却还是难掩那心头的甜意,甜到全身都热了起来,在冷冷的一月天里飚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