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爸爸则是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
“一百万……”宛净喃念了这个数字,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
到底,她还要付出到什么程度,这个家才会正常起来?
这笔债,还是要她来扛吧,爸爸是没有能力还的,弟弟们又不争气。
于爸爸终于开口了;“那个……钱可以慢慢还,分期还,我跟他说好了。”于爸爸低着头。
“我们拿什么还?我一个月赚多少,弟弟他们一个月赚多少,你一个月又赚多少,我的薪水只够家用,哪里还有钱可以还债!”
于爸爸不语,他知道女儿终究会想出办法的。
宛净坐在沙发上,一迳的掉泪,不言不语。
她累了,不想再说话,脚步沉重的走回房间。她已经够累了,只想好好躺下,静静的想一些事情,虽然她知道一定又是个无眠的夜。
半夜,睡到一半,于妈妈敲了敲宛净的房门。
“妈?”
于妈妈哭着说;“小净,对不起,我没能把你爸爸管好,他又闯祸了。”
“妈,你不要这样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宛净,听我说。宛净,你走,你走吧,这个家就是因为有你可以靠,所以你爸从来不肯争气。你走吧,能走多远就多远,别让这个家拖累你。”
宛净哭着说;“妈,你别这么说,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们是一家人……”
“宛净,你离开吧。从来这个家就靠你,你爸靠你,你弟弟们靠你,甚至我也要靠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的生意其实还不错,你弟弟们好手好脚的,都可以工作,我不希望一直靠你,你是女孩子,”于妈妈摸摸宛净的发丝,继续说:“女孩子总要多为自己想想,日后你出嫁了,这个家一点东西都不可能留给你,留给你的可能是一堆债务和责任。如果你继续待在家,我怕……你会被这个家给毁了。你一定得离开,这个家没有了你,他们才会懂得争气、学着长大和负责。”
“妈……”
“离开吧。钱的事,我会叫你爸自己想办法。我算过了,只要他不喝酒、少应酬,那些钱还还得了。你弟弟他们也多少该为这个家尽点责任了。”于妈妈轻抚宛净的脸。“走吧,你爸爸和弟弟,我会跟他们说的。”
“身上有没有钱?你的薪水几乎都给家里了。自己存的钱,又拿去投资,身上还有没有钱?”
“有的。”
于妈妈微笑。“那就走吧。别犹豫,明天一早就走,我怕你爸要是说了什么,你又要心软了。”
于是,隔天一早,宛净离开住了二十四年的家。
她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一个睡袋,一早就来到办公室。
早上七点多,昨晚写程序写到半夜三点才睡下的零浚听到公司的门被开启,便起身看了一下。
“宛争,不是九点上班吗?”
“我可以……这阵子先住公司一阵子吗?”她眼睛红肿,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零浚睡眼惺忪的回答:“喔,可以啊。你还没睡饱是吧?至少我还没睡饱,我要继续补眠。”
说完,帮宛净把行李拿到卧室。“这边你睡过很多次了,很安全,我也不会把你怎么了,放心住下来吧。”
说完,移了移位置,睡到很里边去。“不招呼你了。”
“……”她只是红着眼眶,没说什么。
一整晚几乎没睡,看到熟悉的枕头,宛净毫下犹豫的一倒下就睡着了。
两人起床后,零浚也没有多问什么,就照着平常的模式工作上班。
就这样,宛净在公司住了下来,每个月一样会汇钱回家,她仍是无法完全放下那个家。
空间已经够小的办公室是不可能再隔出一间房间给宛净的,原本宛净打算要去找房子的。
不过因为最近每天都忙到三、四点,别说没时间出去找房子了,恐怕连睡眠时间都嫌不足,更不用说会有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问题了。
他们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第七章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找不到相爱的证据
何时该前进
何时该放弃
连拥抱都没有勇气……”
收音机里传来苦中带甜的女人嗓音。
向来对流行音乐没什么感觉的零浚,突然对这首歌超有感觉的。
是的,暧昧,他最不屑的手段,但现在他和宛净的情形似乎就有那么点暧昧。
不管他做出再怎么亲密的动作,不管他说了什么暗示性的话,那女人仍然不动如山。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反应激烈一点的呼他一巴掌,问他到底要干嘛。
但,她并不。
不说、不问,让他怀疑她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只会尴尬的做出推拒的动作,让他觉得自己活脱是个在办公室性骚扰女职员的老头,女职员不敢、也不能吭声,只好努力推拒。
搞得他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平静一如往常的早晨。
“宛净,这是早上你跟我要的统计表。”零浚将资料递给宛净。
“嗯……”她头也没抬的伸手就拿。
他顺势一把握住她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一触及就有如电流窜过一样!她惊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叱道:“无聊。”说完即抽回手,继续办公。
晚上睡觉的时候,零浚又工作到半夜三、四点。
她泡了一杯热茶,放到他桌上。
“谢谢。”
“我……明天想要请半天假。”
他盯着电脑萤幕,毫不犹豫的答。“好。”
她支支吾吾的说:“我要去找房子。”
他终于从电脑萤幕移开眼。“为什么?”
“觉得……这样下去不好。”又低下头。
“你不是还要寄钱回家?”在外租房子,房租自然又是一笔花费。
“还是觉得这样下去不好。”她又低头,讷讷的说:“今天……我想要打地铺。”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连那层关系都不用顾虑的。你不相信我吗?”他喝了口热茶。
“而且,哪来的地铺好打?你要睡厕所吗?”空间小到连走路都要小心翼翼了,要能打地铺的话,他岂是会占她便宜的人,而且两人每天几乎累到见床就躺平。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不妥……这样常常麻烦你。”有一次零浚还因此而摔下床。
“我知道了。你明天去找房子吧。我今天睡办公室,不用打地铺了。”
她低着头,默默回房间去了。
和零浚合伙到现在,她鲜少有假日。两人通常平日忙,假日也忙,总之没有一刻是清闲的。
算一算,她住在公司也一个月了,感觉总是不太方便。以前因为太忙又太累,两人就将就着睡了,但若长期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而且,零浚的态度……愈来愈怪了。
看似充满情意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举动,甚至那小小的亲密行为,都让她十分困惑。
有时候他会将她吃不完的便当吃完,笑说她的胃像小鸟一样。
还有上次她买了一种新口味的饮料,他居然也拿去试喝了一口,然后说很难喝,又递回给她。
之后,她盯着吸管——她喝过的,他却拿去喝,那……他岂不是吃到她的口水了?
还有,上次他不小心拿到她的牙刷,连续刷了一个礼拜……共享一把牙刷是多么亲密的事呀,虽然他是不小心的,被她发现时,明明看出她一脸的嫌恶,居然还用满嘴的牙膏泡亲她,亲……她的嘴。
事后他哈哈大笑,说是让她体会什么叫相濡以沫。
当时她满口的牙膏泡沫,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