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里,两辆火红炫丽身影的跑车,在曲折、只容两车交错的山路上狂飙竞速。
乔思羽紧握方向盘、踩紧油门,决定和对方飙斗到底。这辆全新法拉利跑车是上个月他满二十岁时从双亲那里要来的生日礼物。打从上高中起,不管是打群架或飙机车,他几乎是样样都来,并且乐此不疲。他撞烂了三辆机车,却只有过破皮小擦伤;不过,随着年纪增长,机车已无法满足他追求速度的快感,所以自从得到这辆车后,他就脱离了群行性,成了每天在黑夜里狂飙的野马。
乔思羽玩腻了在公路上和其它车辆的竞速游戏后,开始转往山路;每次在山路上碰到车速较慢又白目不肯让道的车子,他总是心存恶意地用车头去顶对方的车尾,然后再嚣张地扬长而去。而此刻正与他竞速的同款法拉利,是他从公路转进山路后不久,就看见它在前面龟行;他看见驾驶座上的是个长发女郎,于是玩心一起,略略加速,用车头去顶了对方车屁股一下,然后准备超车。岂料对方被他这么一挑衅,也立即还以颜色的加快速度,丝毫不肯退让,就这样,两辆同型法拉利在车道狭窄又弯曲的山路上狂飙竞速了起来。
尽管前面是一个近九十度的转弯,但两辆车却像是杀红了眼的仇人般,谁也不肯减速放慢,谁都想抢在第一时间进入弯道,以宣示自己的胜利。但悲剧的发生往往就是由一个念头在主导,两辆不相让的法拉利车头互碰,下一秒钟同时失控,靠内侧的车撞向山壁,外侧的车猛撞向护栏。
乔思羽紧抓住方向盘想将它扭转回来,但整辆车还是像失控的大野牛一样,执意撞向山壁。一声巨响后,他只觉得胸口被一颗巨石击中般剧痛无比,右腿像是被巨石磨碾压过,只觉得整个躯体都破碎了。
另一辆法拉利则是撞断护栏,车上女子的惨叫声犹如鬼嚎般凄厉。
一辆由岔路上来的小货车刚好目睹了这起惨剧,两个钓客打扮的中年男子下车察看后立即打电话报警。
圣若医院的急诊室里,平常在夜间门诊结束后还是会有不少急病患者来挂号求诊,但今晚却有些异常,竟没半个人来挂急诊,因此所有的医护人员正三三两两的在闲聊着。
角落处,一张小圆桌边坐着四个穿着白袍的男人,四人的年纪都在三十上下,其中三人边喝咖啡边闲聊。
今天第一次值夜班急诊的小护士小芳,看见两张诊疗桌前没半个人,一会才看到两个实习医生走了进来,忍不住靠上去偷偷问大她两届的学姐巧茹。
「学姐,今天的急诊室只靠两个实习医生行吗?」
正在整理药品的巧茹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看刚好从面前走过的两个实习医生,再望了角落处一眼。
「当然不行。实习医生是助手兼实习的,今晚急诊室当家的是坐在角落喝咖啡的那四个人。」
小芳这才发现了那四个人的存在。「可是那四个人看起来好像也只是实习医生而已。」
巧茹看了她一眼后说:「你别狗眼看人低。他们可不是泛泛之辈,那四个人分别是第一外科、第二外科、整型外科和第一内科的明日之星,尤其是第一外科的林书亚医生,年纪虽然很轻,但开刀的技术已直逼本院心脏外科权威的姚医生。」
小芳闻言,不由得咋舌。「这么厉害啊。」
「林医师的确很厉害,更难得的是他一点也不骄傲,而且待人亲切,不管是对病人还是同事都很好。他很有人缘,大家都很喜欢他,听说他还没毕业就有财团的大医院想网罗他。他曾到日本的知名医学中心研修二年,回来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能独当一面,是本院最年轻的主治医生,也是许多未婚护士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呢。」
小芳听了,不由得把视线定在那个高大、头发又梳理得有型、帅气又性格的男子身上。「真的吗?那么那个背对着我们、高大又帅气的男人,一定就是林医师了。」
巧茹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事。「错了。你说的那个是整型外科的皇甫医师,坐在他左手边那个长相秀气的男生才是。」
小芳望向学姐所说的那名男子,那仿佛从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形男,十足的中性美,让她自惭形秽。「你说的那个林医师简直太漂亮了,比我还女生脸呢,我还是比较喜欢『帅』又有型的帅哥。」
啐!这个小学妹以为自己是谁呀,竟敢嫌林书亚长得太漂亮,真是够了!巧茹瞪她一眼后便不再理她。
小圆桌边,其它三人聊着各部门的传闻和八卦,只有林书亚边喝咖啡边看最新一期的医学期刊。
钟嘉鸿瞧他看得聚精会神,忍不住说:「书亚,拜托你偶尔像个普通人好吗?都已经是天才了,还这么用功。这样平凡如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追得上你。」
林书亚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人。「刚才有人叫我吗?」
天哪!这个书呆子。钟嘉鸿看着他说:「我说,你这么用功是想把我给比下去是不是?」
林书亚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内科,我是外科,要怎么比?是要像上次的联谊会一样,射飞镖比积分吗?」
三人听了,全做出欲昏倒状。真不该跟这个认真过度的家伙开玩笑的。钟嘉鸿只得摇摇头。「没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林书亚注视他片刻,又看看另两人,然后又埋首于期刊中。
皇甫介文转头看了眼那些闲得可以捉蚂蚁来互斗的医护人员,脱口而出:「今天是怎么了,急诊室门可罗雀,是因为正好大家都不想生病,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呢?」
岂料他话音才落下,詹春言和钟嘉鸿立即面色大变,异口同声骂道:「闭嘴!乌鸦嘴!」
皇甫介文被两人吼得吓一大跳。「怎……怎么了吗?」他今天是第一次被征调到急诊室值夜班。
詹春言与钟嘉鸿互看一眼后,才忿忿地说:「三个月前我和嘉鸿一起值急诊夜班时,有个不开眼的实习医生刚休假回来,还带了些家里栽种的凤梨,在急诊挂号处大声吆喝:来唷!大家来吃凤梨唷。当场那个菜鸟就被骂到臭头。凤梨对医院来说可是禁忌物,结果半个钟头后伤患不断送来,因为陆桥上发生了严重的追撞车祸。前一批伤患才刚处理完,马上又接到一一九的通报,说是有两帮青少年飙车族互砍,有二十多个人受伤。那帮小子也挺狠的,甚至还砍断了对方的手臂和脚筋。一点也不夸张,简直像电影演的一样,刀子还卡在骨头上呢。急诊室的医护人员忙不过来,只好把住在员工宿舍的所有外科医生急召过来支持,书亚也被找来,把那个只剩一口气的毛小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林书亚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确有这件事,因为他就住在相隔仅二百公尺远的员工宿舍,半夜被找来支援急诊室是常有的事。
「是啊。」钟嘉鸿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忍不住就摇头。「那一夜真是忙到人仰马翻,连我这个内科医生也得帮忙包扎。」
皇甫介文看了两人一眼。「既然处理不来,为什么不送去给另一家教学医院和大学附属医院帮忙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