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文背著旅行袋和拖著一个小型的行李箱,站在不显眼的地方静静地观看所有的人。
杜爷爷已经连络过了纽约方面的朋友,请人在纽约等沈熙文的到来,并且安排她到杜仲扬的公寓安身。
“沈小姐!沈小姐!你就是沈熙文小姐吧?”
一个看似二十五、六岁的瘦高男人,长相十分清俊,在入秋的纽约穿著一件最寻常的挡风夹克,绽开亲切的笑容,在她的身后点了点她的肩膀问。
沈熙文回头惊喜的说:“我就是。”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为了爱情走天涯的勇气,几乎在她走下飞机的那一刹那,就全都要瓦解放弃。
为了爱情需要多大的勇气呢?一个从未出过国的女孩,为了寻找爱人,只身来到了一个语言文化完全不同的异国。当她一脚踏入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她开始感到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惧袭击而来。
如果找不到仲扬要怎么办?
如果仲扬发生了意外,她要怎么办?
如果仲扬出事了,她又能怎么办?
沈熙文毫无把握,毫无自信能够处理这些如果,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所有的疑惑和不安,全都只仗著对杜仲扬的感情而支撑下来的。
“沈小姐,我是李律师的助手,我叫得安。我们走这里——”男人自我介绍,绅士十足的拿起沈熙文的行李,手指著前方带路。
“哦!谢谢你来。”李律师是杜爷爷的老朋友,杜爷爷打电话求助,请朋友们四处打听杜仲扬的下落。李律师是个有名气的大障师,几乎每天都要出庭应付官司,只好请自己的助手帮忙沈熙文。
“别客气,我老板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做好。车子就在前面,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带你到杜先生的公寓。”
沈熙文下了飞机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彷徨无助,得安的出现显然是个得力的助手,能够替她找到杜仲扬。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行驶到中央公园西区的旧建筑前面,虽然看似老旧但还是有著当年优雅风格,整栋大楼有八层楼,住著约二十多户的中上家庭和单身贵族。
“这里就是费克斯公寓,整栋大楼都是杜仲扬的。我听说八年前杜先生从一个退休的老先生手中买下来,经过他的整修,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公寓。”得安和沈熙文走下车,站在大楼前面。
沈熙文仰起头,陷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
这里是杜仲扬在纽约的家,一个她从来无法想像和接触过的地方。或许杜仲扬就在咫呎,她屏住了气息,此时此刻从来没有让她如此期待过。
沈熙文走上台阶,拿出口袋里面的一张纸条,上面是这栋大楼的地址和入口的密码。
沈熙文和杜爷爷在杜仲扬房间的抽屉里面找到了这栋公寓的所有资料,里面还有一副备份的钥匙,还有他在纽约和其他地方投资的细目。沈熙文不懂那些难懂的契约文件,只有抄下地址和资料。
她按了按纸上的数字,大门应声而开。
他们走向电梯前面,古典带有优美线条的电梯铁门,沈熙文不熟悉如何操作,得安大步走上前,推开了电梯前的铁门,他先踏入电梯内等待沈熙文,两人一同来到了最顶楼。
沈熙文看了看门牌号码,拿出钥匙打开。
得安随后拿著行李放在大厅,他很快地走到其他房间看看,确定整个公寓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熙文的思绪混乱,她还来不及环顾四周,得安走出房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好了!你先休息,四处看看,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我明天一早八点到门口等你,我可以带你到几个朋友那里帮忙寻找杜先生,我的老板也会托人打听消息,必要的话,我们可能要报警。你放心——杜先生不可能失踪的。”
“报警?失踪?”这些字眼第一次钻进了沈熙文的脑中,第一次她感到除了找不到杜仲扬的紧张之外,又多了一项恐惧的感觉。
沈熙文又道了声谢,她望着得安走出门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倏然发现,现在真正是一个人了。
她呆呆地立在玄关,希望听到公寓里面能够传来一些声响,她开始注意到公寓里面的摆饰。
触目所见的就是摆在客厅里面一组深蓝天鹅绒沙发,墙边有个中国式的暗红酒柜,地上还铺著抢眼的印度毛毯,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先到哪一个房间查看才好。
沈熙文的脚步还来不及移动,突然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喀!”沈熙文看著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心几乎要跳出了胸口。
大门倏然打开了!
客厅内两个女人惊讶地望著彼此。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打开大门的女人,手握著一大串的钥匙,挺直地站在那里大声询问。
沈熙文还在震惊中,张大眼睛看著这个五官艳丽的东方女人,说著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沈熙文嗫嚅地说:“我……”
我是杜仲扬的谁?我能够说我是谁?沈熙文在脑中寻找适切的答案。
未婚妻吗?杜仲扬只是在离去的前一天送她一枚戒指,他们之间婚约的关系还没有正式公布过。
女朋友吗?她和杜仲扬不过才交往三个月,或许他在纽约的朋友都还没有听过有沈熙文这样的女朋友呢!
“你是怎么进来的?”眼前的女人得不到答案,眼眉间已经藏不住愤怒的神情,她大声的询问。
“我有钥匙。”沈熙文有些畏怯的说。
二十三岁的沈熙文,面对一个年近三十的明艳熟女,两人面对突发的状况,反应的程度似乎马上就见高下。沈熙文毕竟第一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遇见不太友善的女人,她整个神经紧绷,平日敏捷的反应和智慧在这里全都消失无踪。
“你怎么会有仲扬的钥匙?”那女人质问。
“是杜爷爷给我的,大家都在找他,他的家人都很担心……”沈熙文说。
“杜爷爷?那个老糊涂——原来你是他们杜家的人派来的。”女人轻哼一声,语气带著轻蔑不屑,她开始从头到尾仔细打量著沈熙文。
两个女人各怀重重的心事怔怔地望著对方,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沈熙文打破沉默问:“请问,你知道仲扬在哪里吗?”
女人深吸一口气,举手整了整自己的头发,这时候,沈熙文才发现对方手腕的部分绑著白色的绷带,她的额头上还带著一丝伤痕,她似乎曾经受伤还在治疗中。
“仲扬在哪里,只有我知道——可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是他的谁?”女人语气蛮横的说。
“我……我是仲扬的女朋友,我叫沈熙文。”沈熙文还不习惯这样称呼自己,当她的手碰触到胸口上的那枚戒指,她似乎又多了一份鼓舞。那一夜当杜仲扬送她戒指,她还是没有勇气套在自己的手指头上,毕竟五克拉的钻石戒指实在是太显眼了。爱情会让一个女人变得虚荣,而个性低调的沈熙文似乎还没有那份勇气来承担。所以她在回家的那一夜,将戒指圈在项炼上,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哦!我是仲扬的妻子,我叫琳达,怎么样?是不是比女朋友还要有地位些?”琳达手插在腰上,一副神气自负的表情。
“妻子?”天啊!杜仲扬的妻子?!这两个字怎么也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从一个陌生的女人口中说出来。沈熙文犹如晴天霹雳,两脚钉在原地动也无法动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从脚底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