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着她,夜绝影在低哑的嗓中泄露了一丝情绪。“这几天你就留在部落里静候灵珠的消息,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水蕴曦没有表情地微微颔首。他沉稳内敛、总是深谋远虑、能掌握全局地做出合宜的判断,她该听从他的决定。
能寻回灵珠已是苍天有眼,更是她此生最大的满足……
只是为何至今她还是看不清夜绝影眸底闪跃的光,连他的心,她也不懂呐!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她自作多情吗?
水蕴曦眨了眨眼,硬将莫名的心酸逼回眼眶,沉默地不再开口。
暮色渐浓,冷月孤寂攀上枯梢,洒落满地银光。
夜绝影望着窗外星光灿烂的天,竟无法入睡。
自从那一天她负气离开后,他们已经整整五日未见,这五日是两人一起上路之后,头一回分开这么久。
而他竟有些不习惯。
莫名轻叹由口中逸出,他随意拿了件外褂正想下床到外头走走,思绪却霍地落在手中的软裘之上。
天气霜寒依旧,他还记得在破屋那夜,这软裘曾为防恶人瞧见水蕴曦的花容月貌,而披覆在她身上。
而今软裘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馨香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幽香勾起了他抱着她入睡的回忆。
她冷冷的眸、浅浅的笑,似无色无味的穿肠毒药,在瞬息间穿筋透骨,让他永难亡心怀。
这可怕的感觉让夜绝影猛地一震,疾步走到屋外,掬了把寒透的冷水洗脸振了振思绪后,水蕴曦清冷的脸庞却如影随形地浮现在水面之上。
呼吸微促,他抑郁地直觉想伸手拨乱水面、抹去她烙在水面上的形影。
就在此际,一阵冷风袭来,未枯的红枫旋落在水蕴曦的倒影之上——那红枫落在水蕴曦倒影的颈处,乍看就似鲜血……
夜绝影蓦地一惊,掐指一算,竟点出了凶兆。
凶兆位落东方,正是允萨为水蕴曦安排的居所。
心一凛,他不假思索地提气直往东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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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茫茫,未熄的烛火与冷月微光照亮雪地,折射出茕茕莹光。
水蕴曦顾不得夜寒,倚在窗边却觉度日如年。
五天了,她真不敢相信,夜绝影竟真的狠心地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屋子,不闻不问整整五天!
就算他忙着堪舆,至少也该托人带个口信,说说堪舆的进度如何,不是吗?
气无处可泄,话无人可对,她只能闷闷地一日数着一日,被动地等着灵珠回到她手中。
自嘲地冷哼了一声,若姐妹们瞧见了如此窝囊的她,不知会做何感受?
水蕴曦拉了拉肩上的月牙白软裘,分外想念灵珠岛的蓝天白云。
正当她思绪幽转时,一道黑影由暗处倏地窜至窗边。
在黑影直接穿窗而入前,水蕴曦已俐落闪至一边。
“谁?”她抽出珍珠匕首,清眸不见惧色地问。
“带你见阎王之人。”
语落,黑衣男子甩着手中大刀朝她节节逼近,招式之快,几乎教她无法应付。
幸运躲过几次凌厉的攻击,水蕴曦还是不敌地落入黑衣男子之手。
冰冷利刀架在她的喉处,教她不由得一颤。“你到底是谁!”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扯开蒙面之布,露出神色狰狞可怕的笑容。
“珊蛮!”水蕴曦讶然出声。
“不再是珊蛮了!这都是夜绝影造成的!”在当日被夜绝影的谬论搞得颜面无存后,他也被盟长削去“珊蛮”的身分。“我要让他痛不欲生!”
水蕴曦看着他疯狂的模样,笑得苦涩而薄凉。“那显然你是打错如意算盘了,我死了,对夜绝影没半点影响。”
“你以为我会信你?怪就怪你跟错人,要在你白嫩的脖子划下这一刀,我还真是于心不忍哩!”
哈碌远显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握刀的手多用了一分力,她白皙的颈上泌出血痕。
“要杀要剐随你,废话少说。”水蕴曦合上眼,觉得好讽刺,灵珠都快拿到,却惹上这祸事,难怪夜绝影会将她视为麻烦。
他一离开她身边,她似乎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立刻就惹上了恶煞。
思及此,一滴泪悲凉地缓缓滑落她的眼角。
恍惚之间,她有些天真的想,夜绝影神机妙算,那他会算得出她此刻有难吗?
“别急!那臭相士说要积阴德,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待我处理掉你后,再让臭相士下去陪你。”
水蕴曦心一凛,眉淡蹙,不耐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算夜绝影再怎么高明,也算不出自己会有一劫。”他嘶声扬笑,笑里尽是不怀好意。
在女真部落里,再也没人比他更了解陵墓构造,要置夜绝影于死地,可比掐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扬声再问,哈碌远的笑,让人听得心里直发毛。
“这么紧张做什么?你说这一刀划下,那臭相士会不会心疼?”哈碌远再用了一分力,刀锋捺进她雪白的肌肤里。
水蕴曦紧握秀拳,无暇顾及伤口的痛,她方寸大乱地想知道哈碌远的诡计。
“你想知道吗?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我——”哈碌远的话才到嘴边,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砰然巨响。
夜绝影踢开门,看见的便是这教他心魂俱裂的一幕。
水蕴曦身上的白衣因为脖颈的伤口,滴染成怵目惊心的色彩。
那张血色尽失的娇颜,衬得一双清冷的眸更加寒澈。
瞧见她那模样,夜绝影的心在瞬间提到喉头,失去了往日的自持,冷声道:“住手!”
“夜相士果然神机妙算呐!”哈碌远挑眉,目光变得更加森冷危险,唇边尽是嘲讽。
“不知珊蛮为何深夜来访?”夜绝影抬眼冷问,黑眸锐光四射。
“呸!少文诌诌给我装疯卖傻!今天,我先帮你送这小美人儿归西。”亮银刀刀抵在姑娘喉间,倒映着已被利刃所伤的沁血肌肤。
“在下实在不敢如此麻烦珊蛮——”
哈碌远微愣了下,被他出乎意料的答话分了神。
夜绝影趁势,猛力踹飞一旁的圆凳,气势万钧地朝哈碌远的左肩砸去。
哈碌远来不及闪避,肩头结结实实吃了一记,劲震全身,双手麻痛地让他顿时松手,大刀匡啷一声落了地。
愤怒的情绪在夜绝影心里累积,这一记藉物穿劲,所挥击的强大气劲已让哈碌远身受重伤地吐了口鲜血。
感觉到颈子脱离冰冷的钳制,水蕴曦几乎难以支撑地站不住脚。
“曦姑娘!”夜绝影长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带入怀里。
哈碌远不甘心,强撑着仅存的余力,拾刀扑上前吼道:“你、你这该死的臭相士!”
夜绝影冷眸一瞥,单手迅捷如风地再次出招扣住他的手腕。“再敢伤她,休怪我无情。”
劲力陡增地贯穿手腕,嘎啦一声,哈碌远几乎以为自己的手要被这看似斯文的相士给扭断。
“唉呀!夜相士、夜大侠饶命……饶、饶命……”哈碌远吃痛叫出声,脸色惨白得似要昏过去。
夜绝影面色沉寂,撤收内力为他留了条后路:“滚!”
“等等……”水蕴曦拧眉制止,哈碌远却趁机逃走,不见踪影。
夜绝影哪管哈碌远是不是离开了,所有心思皆落在她颈上的伤口。“你流了很多血!”
“我不要你管,放开!”她要问清楚,刚刚哈碌远说夜绝影会有一劫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