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炎热的五月天,美国各地气温直逼摄氏四十度,所有的人挥汗如雨,只要在大太阳下站上几分钟,随时都有中暑晕倒的可能。
康乃狄克州纽罕文的耶鲁大学校园,贝茨楼后方的空旷草皮上,有一棵古老的榆树,榆树不仅见证了百年来的风雨,也见证无数学生从青涩无知,变得充满自信。
榆树下偶有凉风吹过,四个大男孩躺在树下乘凉,一个嘴里叼着一根草,一个闭上双眼躺在草皮上,另外两个男孩则坐在榆树旁的原木桌椅上,神采奕奕的下着西洋棋。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享受午后的悠闲。
“国王!嘿嘿!我赢了。”黎绍裘浓眉一挑,眸色顿时亮了起来。
“这一盘棋就让给你。”谷耀伦嘴畔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你确定是你让我的?”黎绍裘似笑非笑的。
“今天天气太热,难免令我有些心浮气躁。”谷耀伦说的理所当然。
“好吧!说不定以后我还有把你杀个片甲不留的机会。”
“还有机会吗?毕业典礼都过了,我们都拿到硕上学位,除了耀伦会继续留在美国之外,我们三个都要回国发展。”
“对于未来,你们有什么计画?”原本躺在草皮上闭眼小憩的尚诺斯,冷不防的出声问道。
“回台湾后,我得全心投入我父亲遗留下来的事业.也一并结束台湾美国两头跑的日子。”率先讲话的是黎绍裘。
黎绍裘今年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就来耶鲁大学修硕士,来美不到半年,接获父亲去世的消息,回台奔丧期间,接掌了父亲费了一生心血经营的集团。
这几年,黎绍裘虽人在美国求学,但他除了专心学业之外,也利用网路、传真机越洋管理公司所有事务,他不但将集团经营得有声有色,也以着相当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
“但我不打算继承我父亲的建筑事业,我想朝着我的理想前进。”主修生化科技的官铎耘,露出一抹温文儒雅的笑。
官铎耘的父亲是台湾有名的建筑商,父亲本有意让他接手建设公司,但他的志向一直都在医疗生化方面,他希望能够发挥自己的专业,造福更多被病菌威胁的人类。
“你呢?尚诺斯?决定回到摩纳哥去?”谷耀伦望向躺在草皮上的尚诺斯,随口问道。
躺在草皮上的尚诺斯眼皮微翕了下,倏然睁开双眼,他坐起身子,吐掉口中那根草,温和的眼眸像蔚蓝的天际。
“我得回摩纳哥去,但美国的自由开放会教我毕生难忘。”
“回摩纳哥去做什么?继续过着被欧洲狗仔队追逐的日子吗?这样难道不痛苦?”谷耀耀伦失笑说道。
“痛苦归痛苦,但皇室的荣耀和枷锁都在尚诺斯身上,他不得不回去。”
“铎耘说得没错,皇家是我的枷锁,也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回去面对它。”尚诺斯的唇畔扬起一抹笑意,眉宇间却有着一丝抑郁。
尚诺斯今年二十四岁,金发蓝眼,英俊得彷若神祇,身材也是四个人中最为高大挺拔的,他是欧洲小国摩纳哥的王子,也是该国的第一王位继承人,从小到大就在狗仔队的追逐和镁光灯下长大,个性深沉内敛、稳重早熟,看得出十分具有未来王位继承人的风范。
虽然有不少同学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但尚诺斯的低调作风让不少同学愿意站在他的立场保护他,所以在美国求学期间,鲜少有被人出卖隐私,或被狗仔队追着跑的情形。
“Alex,你呢?”尚诺斯转过头询问谷耀伦。
“我会先进我继父矽谷的公司工作一阵子,等我做好准备,就会回台湾去。”谷耀伦的口气平淡,表情却阴鹭。
“你还在想着要复仇的事?”坐在对面的黎绍裘皱着眉问道。
据他们所知,谷耀伦的身分非常复杂,他的童年几乎在仇恨之中长大,虽然他鲜少谈论自己的家族血泪史,但谷耀伦的家族在美国华人界拥有相当高的知名度,很容易就耳闻到他们过去的一切。
“我不过想接收应该属于我的一切。”他的眸底燃起一抹火焰。
多年来,他强迫自己锻练出坚强的意志,和无比深沉的城府,为的不就是回到台湾的那一刻?
“嘿,绍裘,你可别再劝他要放下仇恨了,他要听得进去,早就听进去了。”官铎耘道。
“生命里有很多事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我相信耀伦也有他要面对的人生课题。”尚诺斯平日的话不多,一开口就直接切中要点。
“也对,但基于兄弟之情,我还是希望停止玩火,免得烧伤自己也灼伤别人。”黎绍裘语重心长的说道。
“谢谢你,绍裘,我会很小心的。”谷耀伦站起身子,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诚挚的笑意,然后给了黎绍裘一个男人的拥抱。
“咱们即将各奔东西,希望以后有再聚首的机会。”
“一定会的,我有个预感,未来我们会在台湾再度聚首。”
官铎耘和尚诺斯不约而同从草地上站起来。
“倘若咱们有再聚首的机会,我希望我们还能保持对人生的热情,而不是坐在咖啡厅里,感叹着自己的秃头和啤酒肚。”黎绍裘也笑着调侃彼此。
“咱们四个人的外型绝不输给任何明星,即使白发苍苍,我相信我们仍旧会像年轻时那么风流倜傥。”听完官铎耘说的话,四个人不由得笑成一团,笑声如洪钟般响亮。
“说真的,我希望能和你们一直保持联络,其实我一个人在异国留学的寂寞不比任何人少,多亏有你们相伴。”
“我也是。”
“我也是。”
话语暂歇,风儿轻扬,午后的阳光透过林间树梢,将阳光洒在四张俊逸阳刚、气宇非凡的脸上。
第一章
梦魇,这一定是场梦魇。
梦境中,冷蝶吻看见自己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长廊,那是一个脏乱不堪、藏污纳垢的环境。
她看见自己十四岁那年,正蹲在自家后院辛勤的洗衣服时,镇日酗酒的继父躲在车库后,用着贼溜溜的双眼盯着她的背影看。
继父时常用猥琐下流的视线盯着她瞧,在她进入青春期后,继父更是有意无意的碰触她的身体,暍醉酒后常常藉酒装疯,要她亲亲抱抱。
接下来,继父扑了上来,蝶吻被他紧紧压在地上,他伸出长满粗茧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她想要挣脱他、想要放声大叫,但她的喉咙却发不任何声音。
“你给我安分点,等下才有甜头,要不然只有苦头,你听懂了吧?”继父恫吓道。
她开始放声大哭,就在这时,车库的大门被人打开,一张怒气腾腾的女性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是她刚从简餐店下班回来的母亲!
“妈……”蝶吻简直喜出望外。
“你这个小婊子!我平常日正怎么教你的,你今天竟然连你继父都敢勾引?!”母亲不分黑白就胡乱指控她。
“不是的!!”她连忙从地上一跃而起,试图想要解释。
“你不要说谎了!你这个小妖精,你连自己的继父都敢勾引,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话一说完,她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蝶吻的身上。
冷蝶吻觉得自己心都碎了,和她相依为命十多年的母亲,竟会为了继父的挑拨离间而出手打她。
“我讨厌你们!我恨你们!我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家了!”蝶吻逃开母亲的暴行,穿上鞋子往门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