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满知道他在感伤,很有义气的表示,「下一回我见到那条鱼,一定为你杀了,替你朋友报仇!」
厉狂浪闻言,俊脸一皱,仿佛一块寒冰出现裂痕。
为什么这么看她,像看怪物似的?完颜满不自在的摸了摸脸蛋,她又说错话了吗?不然他为何一副不知该生气或发笑的别扭表情?
「你呀……」
「如何?如何?」她有所期待的凝望他情绪复杂的脸。
他却瞥她一眼,不再说话,走远了;害她一颗小鹿乱撞的心找不到出口,悬在半空,难受极了。
「小狂,你的性子有点闷呢!你该学着抒发内心的感想。」
「小狂,话憋着不说,会憋出病的……别不理我呀!」
「小狂,你一定是石头变的……」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天池附近,气候嬗变,时而雾气氤氲、缥缈虚幻,时而风雨飘摇、萧瑟凄凉;清澈的池水亦会随着环境的转变,变化颜色。
昨日碧绿的水色,今天一早,完颜满再看,已是蔚蓝一片,像整片水都换过一般。
「今日天气不错,适宜潜水寻剑。」厉狂浪漫步而至,一手抓过木制的扁舟推向水中。
完颜满跟在他身后,休息一整夜,精神饱满;听了他的话,又有些萎靡不振。暗自期盼大雨降落,烟雾四起,不去寻剑了。
万一找到剑,两人便得分别……
可她,还想和他多待些日子。
「你记得剑在哪儿吗?」走到辽阔无际的水边观望,她在意的问。
池水既深又广,若无明确目标,他们就得大海捞针似的忙个没完没了,她很期盼如此。
「以前知道,现今忘得差不多,只记得大概位置。」确切方位得重新估量,他预计怎么都需搜寻个两天。
「没关系、没关系。」陪他玩个半年也行,反正她没事。
「……」厉狂浪仿佛听得见完颜满的心声,问着闲来无事一身轻的公主,「你不是夸口说你有法子?」
「我的法子啊……」完颜满脚尖一点,落到扁舟上。「就是跟它耗到底,不管要多少天~~多少月~~多少年!」
「……」他开始了第一百零二次后悔答应她开出的条件。
扁舟在厉狂浪的推动之下,顺着水流和风向,慢慢飘向水中央。
「我手腕的伤快好了,你没事能不能指点我几招?」以后有空,他们可以在森林内练武、捕猎、种菜、养花,衣食无虞……造就美好的未来。
完颜满这才发现,两人若有意隐居在此生活,亦非难事。
只是……他俩各自有着不可抛弃的家园亲人,难以与世隔绝。
「你的武艺师承何人?」厉狂浪迎风伫立,遥望远处,感受着周遭的清灵之气。
「我父兄为我聘请了一些武林高手,不过……比起你,他们可能差了一点。」她的言辞里没有对那些教导者的尊重。「他们时常要我打赏才肯传授我有用的招术,教我武功也不认真,逢迎我父兄倒很积极。」
「可你已学到火候了。」这个公主够奇怪,嗜武成痴,睡前都要看那些假秘笈,偶尔听她梦呓,说的也是乱七八糟的武功心法。
「真的吗?」完颜满被夸奖了一般,开心的笑,自豪道:「我打赢了你不少手下!」
真想和厉狂浪交手,即使心知不是他的对手,仍想让他了解她最骄傲的一面!
「他们不是最优秀的。」他不屑的神色似乎在说她打败的全是三流货色。
完颜满眯了眯郁闷的凤眼,「你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吗?」
他背对她,听她像小猫烦闷乱叫的声调,脑中不由自己的浮现出她嬉笑怒骂的各种脸色,鲜活得挑动着他僵硬的心弦,微微发颤。
他的嘴角无意识的掀起淡淡的笑。「你为何独爱剑术?」
「舞起来漂亮,像跳舞。」
「……」
「怎么了?」她听到他在叹气,她说得不对咩?
厉狂浪目视前方,平淡道:「你的剑路就像你的性子一样的花俏张扬,只攻不守,破绽众多,但你的速度够快,若能速战速决,遇到的对手再平庸一些,你多半会取胜。」
「请问……你是在讽刺我吗?」
「我正要提醒你,若想武艺有所进展,还需修身养性。」
「修身养性?」完颜满半咬着唇瓣,「你是说我脾气不好?」纵然如此,冷漠又自负的厉狂浪又比她好多少?
「金枝玉叶,难免的,往后多到这种山水奇秀,蕴涵灵性之处,少去妓院那种的地方瞎闹,认真改善你不端不正的行为,你的品德自会有所增进,脾气自然就会愈变愈好。」
完颜满头晕的问:「你身边有没有人因为跟你长时间相处,最后导致抑郁而终?」
「若你此时一病不起,郁闷辞世,那你就算是第一个因跟我相处,导致抑郁而终的人。」他回头给她一个鼓励的笑,「请开始发病吧!」
他的笑容很浅,很真实,也很有讽刺的意味。
完颜满忍住惊艳之感,他分明在讽刺她,她若为他惊艳得着迷,岂不是太丢脸了?
可……望着他俊逸的身影在苍山清水的辉映中如画般美好,她痴迷的心又不受控制的胡乱颤动,为他怦然。
「你真难相处……」她意识到自己的迷恋有多危险。「当初我还盼望你教我武功呢!幸好你摆架子一直不肯教,否则我一定会被你荼毒死了。」
「你根本不必学武,早点嫁人,相夫教子,有危险去找父兄帮助,如此才是正确之道。」女人家,学什么逞凶斗勇。
完颜满发出哀叹,掩盖过水声浮荡,她哀怨的抓了抓头发,责怪自己发什么疯,竟喜欢上这种傲慢男子?
难得见她这么挫败,无力的坐在扁舟上,一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神态,厉狂浪像个成功抑制住玩伴气焰且为此而心情愉快的小男孩,冷硬的眉目一点点温和开。
「听话吧!省得以后嫁不出去。」他也难得多嘴了。
「假如我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柔柔弱弱,乖巧温顺的,就算是好姑娘?」
「……」他难以想象她能改变本性。
「那样你就会对我好了吗?」完颜满低头继续问。
厉狂浪微愣,察觉她的问题藏有陷阱。
他的沉默给了冲动的她勇气,于是又问:「是不是我变了,你就愿意娶我?」
他旋身,望定她。
她的话里流露出的期望,他没有听错。那诚挚的心声不是陷阱。「你是金人,我是宋人。我们只能敌对!」他少有的用称得上温和的声音回答她。
她却感觉得到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利的刺,轻轻细细、连连续续,无可避免的刺痛她。
她喜欢他,也喜欢自己的家人、国土,即使能为他委屈自己,却不能连家人也不要,国土都抹杀。
完颜满蹙起愁眉,娇艳的脸儿显得凝重;厉狂浪随着她皱眉,像透过重重钟甲,见到她的脆弱与彷徨。
他伤神了。
「我们……」她半抬起头,仰望他,落寞的问:「拿到剑,马上下山,各走各的路,再不相见了?」
他点头,手指微动,想去揉开她紧皱的眉心,否则自己的心如同打了一个结,解不开,因她而闷得有点慌。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讨厌我吗?」
天边的阳光穿过云朵,洒落一线金光;周围的水,跟着泛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