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野兔跟松鼠一样,一般都很怕人的,无虑第一次可以这么靠近,忍不住高兴地继续跟着。
麦特想起,她一直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小狗小猫的东西,只是以前住在公寓里,不方便养宠物……
她的手伸了又缩回来,伸了又缩回来。明明很想摸摸看,可是又怕把小野兔吓跑。
一只棕色大掌冷不防从她身边冒出来,小心翼翼地按在野兔身上。
那只野兔竟然不怕生,只是好奇地回头打量他们。麦特轻柔地将小兔子捧起来。
「小心一点,不要太用力吓着了牠。」无虑压低声音以免惊动小兔子。「天气渐渐回暖,我家院子的树上也开始出现野松鼠的踪迹,可是我从来看得到摸不着,这是第一次如此靠近牠们。」
赶快摘一把草到牠嘴边。小兔子鼻子警觉地抽动两下,终究是败在食物的诱惑里。她盯着吃草的小家伙,眉梢嘴角满满都是笑。
麦特的眼光只放在她身上。
五月的风仍带着余寒,清啸一声卷过两人身畔。无虑拉紧衣襟,仍神色温柔地盯着吃草的小兔子,窸窸窣窣啃咬草叶的声音,和着清风,与两颗平缓的心跳,是唯一的乐曲。
他们两人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度过一段时光,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仔细想一想,真正是「上个世纪」的事。当时他得到进入事务所之后的第一个年假,所有的钱都投入新买的房子里,暂时阮囊羞涩,所以两个人干脆买了热狗,坐到中央公园的草地上吹风。
那个下午,真的就只是吹风而已,那竟是两个人最后一次静静坐下来相守的温存。
无虑扬眸迎上他的眼。他一定觉得这种拔草玩兔子的小事很无聊。
麦特做事看大格局,一身风华璀璨英挺焕发地往成功迈进;而她只爱静静守着一小方天地,品味那平凡单纯的幸福。这样性情迥异的夫妻,怎能不以分离做结局?
「抱歉,拉你在这里陪我喂兔子,我老是爱注意这种小事。」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地腼腆说着。
「我能不能请教一个问题?」麦特压低声音问。
「什么?」无虑一愣。
「前头那位小姑娘,为什么这几天脾气变那么糟?前两天我记得我们还处得很好,她看见我都是有说有笑的。」
轰!无虑的脸孔一片爆红。
老天,如果讲出金洁是为了替她抱不平才臭着一张脸,那多尴尬!没地让他以为自己在镇上四处告状似的!
「唔……就是……其实也没什么……嗯……小女孩的脾气总是忽晴忽雨的,荷尔蒙作祟吧!」她打个哈哈。
「所以她才点菜时故意点我不吃的辣酱,关车门差点夹到我的脚,逛麦克连家的土地时骗我去踩水坑?」
「嗯……小孩子难免会恶作剧一下,这也是喜欢的表现……」无虑窘迫欲死。
其实,麦特约莫也知道可能是什么情况。只是,她这种手忙脚乱掩饰的神情实在可爱透了,跟方才蹲在地上小鸡跳一样的逗。
麦特再按捺不住,俯身轻轻印上她的唇。
黑眸先是微圆,然后掠过一丝丝迷惘。
她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迷人且令人感到安定,他的怀抱依然宽广暖热,随手一张就能把她整个人抱得密密实实;以前在他们买不起好的御寒衣物时,他的胸膛就是她最温暖的大衣……
「麦特?麦特?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好了没有?」围篱阻隔了大小两个女人的视线,若妮看不到他们,心里开始发慌。
「对啊,我们两个等很久了耶!」不要以为她没看到就可以欺负无虑哦!
无虑猛然一震,飞快退出他的怀抱。
「吱吱!」小野兔受到惊扰,噗通几跳,钻进草丛里,消逝得无影无踪。
她不想看他,心情说不出的乱,急急忙忙想走开。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无虑!」麦特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无虑回眸。
但麦特什么都没说,只是直勾勾望着她,蓝眸有一种深深的压抑。
现在两人已经站起来,若妮可以清楚看见他们的动作。无虑看看远方那张铁青的娇容,再看看身旁什么话都不说的男人,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气恼!
这算什么?
「布莱斯先生,您的未婚妻正在看,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太好看。」
她甩脱他的手,冷淡地走回车子去。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麦特,你什么时候回纽约的?」爱德远远看到麦特,笑着走过来。
年过六十的爱德,无论公私都与章氏一家交情匪浅,他本人是章家的私人律师,所经营的法律事务所则是章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多年来一直视章柏言如自己的孩子一投。
五年前,章柏言受到狙击,因为无法肯定集团内还有哪些人能信任,所以当时还是无门无派小会计师的麦特,反而能受到两人的信任。
就因为这一番情谊,几年下来,老爱德也将麦特纳入自己的羽翼,老爱管些老人家都爱管的闲事。
电梯叮一声地响了,但麦特对里面的人歉意地笑笑,没有进去,站在原地等老律师走过来。
章氏集团的总部位于曼哈顿市中心,十七楼以下做为出租办公室,十七楼以上全由章氏集团所占。麦特服务的会计师事务所也在同一栋的十二楼,所以平时往来非常方便。现在他就是正要从章氏的财务部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爱德。」他先点了点头招呼。「我已经回来四天了,好久不见。」
「柏特的提议你考虑过了吗?」爱德说的是章柏言打算将他延揽进章氏集团的事。「你现在的工作虽然也是个高薪的专业人士,不过若想再攀上事业的另一个高峰,转型到大型企业体担任高级主管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我知道。不过我们公司目前刚接了些大客户下来,我在这种时候放手就定,总是不太好。」到底这间事务所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想等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再考虑接下来的去向。
「你这小子很顾念情分,这点倒是挺合我的胃口。」爱德拍拍他肩膀。「对了,你和若妮怎么吵架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麦特看着他,淡淡的笑。
这小子,简直跟蚌壳一样,别人不先表态,他的口风绝对一丝也不漏。
「我昨天在俱乐部吃饭的时候,碰到若妮那姑娘,随口向她问起这趟的奥克拉荷马之旅,和你有没有什么进展?结果她嘴一撇,叫我自己来问你。
「我打趣地说一句:『怎么去莫城之前两人还好好的,一回来就变天了?』她却回我,变的人是你不是她,然后气冲冲地走了。怎么?你惹人家小姐生气了?」
当年章柏言选择回到前妻身边,大家都以为心高气傲的若妮铁定不会让他太好过,没想到她竟然只是哼了两声,赏章柏言一巴掌就没事了。
这下子众人可都意外得不得了。
两个月之后答案揭晓,站在若妮身旁的人竟然变成麦特!
爱德仔细一想,就觉得不是那么奇怪了。
看似温和可亲的麦特,本质上和章柏言是同类的男人——他们同样不服输,对成功有着近乎执着的渴求,而且不接受「不」的答案。
只是章柏言的侵略性强,性格勇悍,加上名门富户的出身让他的事业拥有比别人坚强的立基点;而麦特却出身平凡,习于将一切隐藏在温和的表象下,一步一步往上爬;旁人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威胁性,待一回眸,却发现他已经劈开一条血路,与许多高商巨贾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