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莫耐着性子解释:「你想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是吗?我真的不知道,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身体也好,心也好,脑袋也好,它们自己会反应,理智根本控制不了,所以,没事想那么多做什么?硬要说,大概是某种眼缘吧。你不觉得看人第一眼可以决定很多事?有没有被吸引,合不合拍,欣不欣赏,第一眼就决定了,有机会顺势发展下去,说不定可以在一起,没机会发展,只好错过。」
黎以裘轻喟一声。「是没错,不过好像太消极了。」
「你呢?」杨莫反问她。
「我?」黎以裘扬起秀眉。
杨莫用手肘顶她一下。「问我这么私人的问题,我也回答了,基于礼貌,你也该说说自己吧。」
「我啊……」黎以裘摸摸头发,傻气地笑了起来。「不知道耶……刚刚那个男的,他是我唯一交过的男朋友,交往十年,实在太久了,久到我也忘了那时候到底喜欢他什么。交往期间呢,他在我亲友眼里评价还不错,就一路很顺利的交往下去了,根本不必烦恼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
唯一交往的男朋友?
杨莫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仰头干掉啤酒,回过头来又问:
「为什么分手?」
「我从公司面试完回去的时候,发现他带别的女人回家乱搞。」黎以裘叹了口气,又睇他一眼,补充说明:「就是……你买广东粥给我那天,那天就决定要分手了。」
「嗯。」杨莫沉默起来。
不,我是因为他才跟你上床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她是为了报复男朋友出轨,才向他提出一夜情的邀请。
唯一一个男朋友……
杨莫思绪纷乱了起来,胸口好像被一块巨石压着,让他顿时喘不过气。
这样不是很好吗?之前他误会她了,她不是喜欢纵情于一夜情的女人,她并不随便,甚至专情到可怕……过去十年,她眼里只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的份量究竟有多重?重到她不惜投入别人怀抱好报复他?
黎以裘突然抬起醉眼,抓住他的手腕说:
「喂,那一晚纯粹是个意外,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提了?」
杨莫转着手上的空酒杯,思绪仿佛飞远了,并没有立即回答。
黎以裘也没有逼他保证什么,酒精持续在她体内发酵,她努力眨眨眼,眼前的男人依旧模模糊糊的,她只知道他靠得很近,她鼻腔里都是他的味道……很好闻的味道……
「刚刚……如果我没来搅局,你会接受他的求婚吗?」
黎以裘笑了起来。「嗯……你觉得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这他没办法回答。杨莫垂下浓长的睫毛,对他来说,当然是不答应好。
「嗯?」
「我不清楚你们的情形。」杨莫含糊的推说。
她仍没回答他。过了半晌,杨莫不死心的又问一次:
「你会答应吗?」
黎以裘看他似乎很有兴趣,这才认真思索起来。想了半天,点点头说:「也许会。我爸妈都喜欢他,他妈妈也很疼我。如果他真的知错了,说不定将来会是个好老公。他看起来满诚恳的,还把他劈腿的事先提出来,主动去跟我爸妈道歉了。我爸妈本来根本不知道这回事的,这样算有诚意吧?」
杨莫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是你要嫁,还是你们两家长辈要嫁?你满嘴都是你爸妈。」
黎以裘笑盈盈的点头说:「爸妈当然重要了。你不知道有人因为跟未来婆婆处不来而放弃结婚吗?」
「你爱他吗?」
杨莫直接问了,这才是他的重点。
黎以裘怔了半晌,迷蒙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似乎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这么说吧,我们交往十年了,他很清楚我的脾气,我连他屁股上有几根毛都数得出来,他是很安全的结婚对象。」
杨莫闻言,捏紧了酒杯,半晌说不出话来。要说什么呢?其实她的想法还满理智的。
黎以裘默默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正要一饮而尽。
杨莫突然苦涩地回敬她一句:
「你比我还消极。」
黎以裘闻言笑了笑,酒杯登时干了。
是啊,她是没种,很有种的爱情常常撞得鲜血淋漓、头破血流,她不确定自己承受得了。
而且,重新适应一个人多累!咖啡要不要加奶精,蛋要不要煎熟,晒衣服要正面晒还是反过来晒,吃水饺要不要加醋,几天扫一次地才合理,倒垃圾要谁去倒,喜欢有点硬的泡面还是一定要煮烂,电视节目要怎么分配,几点到几点谁要看连续剧,几点到几点谁要看棒球……这么多这么多琐事和生活习惯都要重新洗牌,不是很麻烦吗?
「为了怕麻烦,所以懒得换男友?」
杨莫奇异地瞪她,女人的心思都像她这样吗?
「好啦,我承认我懒,也遭到报应啦。」黎以裘爽快地自嘲着。「我以为十年的缘分得来不易,不会被轻易破坏掉,结果他劈腿了。我懒有懒报,懒有应得,行吧?」
杨莫一只手突然滑到她后颈,黎以裘吓了一跳,全身都颤栗起来。杨莫粗重的鼻息吹在她脸上,吹得她一阵心慌意乱。
「你——」
她嘴一张,所有疑问的话语都被杨莫落下来的嘴唇堵住了。他很轻很轻的吻她,很挑逗很勾人的引诱她。
黎以裘叹了一声。他跟她不同,她过去只和于皓修接过吻,但他一定交过很多女朋友吧?他真的……好会接吻喔。
第四章
没有交往,只发生过一次性关系,叫做一夜情。一夜情之后认识了,又发生第二次性关系,那叫什么?
她不知道……但……
如果不小心再发生第三次、第四次,他们岂不成了炮友?
炮友?
黎以裘头昏脑胀,虚弱的按着太阳穴。
天……过去二十七年来的纯情生涯好像作梦一样,她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么豪放重欲的女人?刚失去十年来相依为命的男朋友还不到三个月就堕落至此……
发生这样的事,该看作是「纯属意外」还是「积压太久」?
不如干脆去婚友社报名算了!她宁愿早早相亲把自己随便嫁掉,省得某天一觉醒来,突然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可怕女人。
杨莫背对着黎以裘,熟练的打开瓦斯,浇上少许橄榄油,等候锅子变热。
大清早,他身上只有一件宽垮的牛仔裤和灰色棉质背心内衣,诱人的肌肉包覆在合身的衣料底下,窄瘦的腰际看起来性感无比……
「蛋要煎熟吗?」
「都可以。」
黎以裘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努力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左右张望起这间开放式厨房。她坐在吧台高脚椅上,放眼望去,厨房和客厅都一览无遗。
他家满像杂志上登的那样,冷冰冰的纯白无缝抛光地板,亚曼尼的极简主义深色牛皮沙发,大尺寸薄型电视、家庭剧院,钢琴表面处理的深色茶几……每样家具都擦得亮晶晶的,一般客厅都会有的细琐物品不知道都收到哪里去了。厨房流理台、瓦斯台、厨柜、抽油烟机通通经过统一设计,亮晶晶的不绣钢金属表面几乎刺伤她的眼睛。
很现代感的家,光洁,整齐,很冷,很冰,尤其厨房……不知道冬天会不会结霜……
「你的早餐。」
杨莫端来一只托盘,整套精致餐盘上有热狗、火腿、煎蛋、法式吐司和一杯柳丁汁,活像去大饭店吃早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