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门还是被推开了。阿草呆若木鸡地站在她跟前,身后还跟着边承欢——边承欢头上的帽子有些怪异,不经意地瞄了一眼,程曦又继续她哭得又红又肿的作业。
「我真的很忙,请你们出去好吗?」
「嗯?是打算做个无线电发报器?」
这声音、这语气……程曦猛然抬头!
是高教授!没错,真的是他!难怪她会觉得怪,原来他只是穿了边承欢的衣服,只是神似边承欢罢了。
「你真的来了!」程曦大叫一声,扑进他怀中又哭又笑。「天哪天哪!你真的来了真的来了!哇!」
拥着又哭又笑的她,高亚拓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将她推开些。「先等等,我得先处理一件事。」
程曦抬起泪眼,发现高亚拓正望着阿草,而阿草已经吓得面色如土,双手不住乱摇却连跑也跑不动。
「别……别别别杀我!程姑娘救命……」
回头看着高亚拓,他只耸耸肩,「绑起来好?还是电昏他好?妳决定好了。」
「呃……电昏好了。」程曦抱歉地望着阿草,但她实在不想这种热情相拥的场面里有个他。
于是阿草下一秒便躺平在地上。
「电击器……」
「总不能赤手空拳来这种蛮荒之地。而且妳知道,枪枝要带子弹挺麻烦,我不确定会不会在传送过程中走火,也不喜欢身体哪个部位多了颗子弹之类。」
用很切合实际的说法来解释极度疯狂的行为,嗯,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高亚拓。
望着他那双含笑的眸子,「呜……哇!」终于忍不住,她大哭起来。
像抱孩子似的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等她好不容易哭完,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了。
「我之前一直都很忍耐没有哭,」程曦的脸埋在他胸前,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幼稚的行为。「是看到你真的太高兴了。」
高亚拓只挑挑眉,他的目光转向桌上那一小堆零件。「真打算做一个无线电发报机?」
「这些是从我身上的MP3随身听拆下来的。」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么不舍,这随身听她一直带在身上,每天只敢听个几分钟就赶紧关掉,深怕它没电,这是她在这遥远年代唯一能与「过去」相连接的物品了,万一她真要在此地度过余生,随身听将是她唯一拥有的过去回忆。
「妳这里不会刚好有一本『无线电组装大全』吧?」他忍不住取笑道。
「……虽然明知道很可能组不起来,可是我还是要试试看啊,万一真的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你……」程曦鼓足了勇气直视他的眸子,「如果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你,那跟死有什么两样?」
「傻瓜……妳怎么可能永远见不到我?我现在不是来了吗?」
这是安慰,他其实很清楚他们都在赌那千百万分之一的机会,若赌输了,他们真的很有可能永远见不到面——思及此,高亚拓不由得感到背脊发凉。在「现代」时,他每一天都活在那样的恐惧中,但他从来不敢多想,怕自己承受不了那恐惧。
程曦再度紧紧搂住他的颈项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看着那堆小零件,其中有几样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这……该不会……」
「是我的牙套。」程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张开口让他检查。「你看!没有了!金属线不够啊,我想用牙套上的铁丝来做电容。」
「……」难怪拥抱带着些许血腥味。高亚拓温柔地碰着她的唇,「很痛吧?」
「一点点……」其实痛得要死!自己硬生生把牙套从嘴里扯下来,感觉像是恐怖片的情节,当时的痛苦、委屈,想来又觉得心酸。
轻轻抬起她下垂的头,手指触着她娇嫩的唇瓣,万般温柔地吻着她。他可以感觉到她口中的血腥味,但这却是他此生最甜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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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叩见华郡主。」
「起来吧。」
艳若桃李的女子面无表情,那莫测高深的眼神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甚至有些恐惧的感觉。
段正康垂袖立在一旁,心中却不由得感到忐忑不安。
这位华郡主与他全无干系,为何突然召他进宫?认真想起来,华郡主跟他之间唯一的关系大概就是驸马了吧。
当今驸马边承欢,才新婚一天就远赴边境的边承欢边大将军。
想起边承欢便想起他的爱女柔儿,那个让他一手送进紫禁城里的女儿……思及此,他的心不由得又是阵阵绞痛。
「适逢初春,本宫听闻段国丈进宫贺年,心血来潮突然想与国丈叙叙旧,此举甚为唐突,国丈莫以为意才好。」
「郡主言重,郡主召见下官乃下官之幸,惟不知郡主是想与下官叙些地方风情,还是——」
「地方风情?呵呵呵呵,段国丈好风趣!」她笑了,华丽水袖掩住红艳娇唇,看似纤纤袅袅的娇柔姿态里,却有着一种藏也藏不住的尊贵,衬得那张艳丽绝伦的面孔更是光彩四射,令人不敢逼视。
据闻华郡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也难怪……难怪边承欢会舍柔儿而就郡主,就算不论郡主贵为皇上妹妹的身分,就是论容貌柔儿也远远不及她啊……
唉,他又想到哪里去了!边承欢认识柔儿的时候,柔儿根本已经算是女官了,就身分来说已经是个已婚妇人,边承欢跟柔儿……从来就没能有选择的机会,爱得再深又怎么样?不就是那份爱害死了柔儿吗?
「段国丈?」
见他半晌不回应,殿旁的太监不由得蹙起眉轻咳了两声。
「啊!郡主恕罪!下官失态了!」段正康明白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一想起事儿就开始发楞的性格再不政改,总有一天会铸下大错。
「国丈言重了。瞧国丈的神态,想必是想起了柔妃对吧?」
段正康只能苦笑不语。
「唉……时光飞逝,柔妃过世也已经两年了,也就是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华郡主止住不往下说,只淡淡地望了段正康一眼。「如花似玉的千金进了宫却枉送了性命,想来国丈心中难免也有些怨恨吧?」
「怨恨?不不不,下官心中岂敢有怨!是柔儿命不好,没有福份伺候皇上,辜负了皇上圣恩——」
「皇上?」华郡主微嗔道:「当然不是我皇兄了,圣上待柔妃可为情深义重,若不是为了柔妃的死,他今日又怎会变得如此……如此……」如此荒诞不羁,颓废得如同行尸走肉——说得简单明了些,德孙只剩下半条命,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被吹灭。但,这还不够,就算他真的死了,也不能泄她心头之恨!看他活着受折磨也是一种乐趣,只可惜德孙的生命之烛就快灭了,也该是她好好料理一切的时候。
该死的德孙将她许配给一个连看也不屑看她一眼,才刚过新婚之夜便夜奔离开,从此再也不回头的男人!这桩婚姻像一个魔咒紧紧锁住了她,让她日夜不得安宁,光凭这点,不仅德孙该死一千次,边承欢更该死一万次!
华郡王深吸一口气,那姣美的唇瓣微微抿成一道带着怨气的弧度。「本宫指的自然另有其人,但国丈既然不明白,那就是没有怨恨了?本宫真是好奇,国丈怎地心胸如此宽大,连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也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