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稀罕什么功劳苦劳的,当初会帮他做事,是因为他对她有救命之恩,还帮她一手建立青虹客栈,也因为有他这个大靠山,石爷带着她一个姑娘家才能混口饭吃,所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之事,她一概二话不说会出手帮忙。
任它传言满天飞,她根本不在意,因为那些和三王子暧暧昧昧的传言反而对她有利,毕竟没什么人敢公然与三王子为敌找她麻烦,因此,她也懒得解释什么以正视听。
可是,现下不同了,她心有所属,爱上的又是华契国死对头百圣王朝的大将军,于公于私,她都不该再与这个男人有牵扯,以免替华郸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也让自己陷入莫名的危险中。
「既然如此,我最后的任务已经达成,你还找我出来做什么?」赵青虹冷冷地昂起下颚,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双在黑夜里亮得惹人厌的带笑眸子。
「想亲口跟你说一声恭喜啊,后天,不,该说是明天了,不正是你跟大将军华郸的大婚之日?此等大事,本王子怎可不亲自前来祝贺,你说是吗?」
赵青虹瞪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说我来祝贺你大婚,还千里迢迢送来好几辆马车的美酒丝绸给你当嫁妆,有你最爱的华契国兰花露酒、最衬你雪肌的上等丝绸、最出名的古玉青瓷器,还有那……」
「够了。我心领了。本姑娘自小失去双亲,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不需要什么嫁妆!」
闻言,煜淳眸子一寒,长手一伸便扯住她的柔荑——
「你这么说,真的很伤本王子的心呵。」他至少一直都当她像家人一样保护着、宠着啊!
「你放手!」她想挣脱,却反倒被他搂入怀中——
细长好看的眸子逼近她,笑道:「替我杀了华郸,我娶你。」
「你疯了?」先不管她从不替他干杀人放火的勾当,要她杀了她心爱的男人?他铁定是疯了。
「我没疯!以前是我傻,才会以为你对本王子而言可有可无,但打从你离开玉树城后,本王子想见也见不到你,心痛如绞,方才知你这小妖精已经渗透进我的心……」
「住口!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但我可从没爱过你,你放开我,堂堂华契国三王子岂能说话不算话?我说过偷取军事要塞的地图是我最后的任务,你也答应了——」
「好,就算如此,那……你跟我马上离开这里,我不许你嫁给华郸。我要你,青虹。」
「你……」赵青虹望着煜淳的眼,仿佛在那双黑潭中见到了浓浓的不舍与情深。「不要这样……这根本不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三王子……」
「告诉我,你不爱华郸,你千方百计想嫁他,只是因为他可以提供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些,我可以比他给得更多。」老实说,他真的想知道她爱华郸有多深,她是真的爱华郸?还是只是相中华郸适合当一个可以依靠的相公?
如果她不是真心爱华郸,那么,他一定要带她离开。
如果她是真心的爱着那个男人,那么……他也会放手。
只要,他确定她会过得好,过得幸福快乐,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想着,煜淳抬眸往树林深处一扫,见他要石霸天带来的人已悠闲的在一旁候着,听着他们的谈话,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恶意的微笑。
赵青虹轻轻摇首。「我爱他,我是真心爱着他的……」
「你说谎!」煜淳拉下面罩,露出他俊逸绝美的脸庞,唇角带着一丝不甘心的嘲弄。「你跟我相识多年,本王子就不信,你对华郸的爱会比对本王子深,只是因为本王子从未对你许下承诺,你不知道其实你心里爱的人是我——」
「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她大声地打断他。「我爱华郸,我爱他!无关名利权势,就算他现在变成了穷光蛋,变成了杀人犯……我也无法不爱他了。」
第十章
天将亮,幸而白雾深浓,让赵青虹得以悄然的回到将军府,而未惊动任何人。
那匹被她操了一个晚上,不,应该说一个早上的棕马,被她拴在将军府外大街上的巷弄里,打算等天大亮之后,她再想办法偷溜出去把马拉回来。
后花园里,淡淡的花香涌动,赵青虹先把外袍上的灰尘掸了掸收起抱在怀中,再将沾了些许泥泞的绣花鞋儿脱下拎起,这才蹑手蹑脚的想穿过前厅回自己的厢房。
孰料,厢房的门才开了一个缝,眼尖的她便看见端坐在她床榻上的华郸,此刻,他正凝着眉,冷冷的瞧着她——
「早啊……」她心虚的先打招呼,把门给推开些,不敢再瞧他一眼,头低低的进门,再把房门给关好。
「进自己的房间,需要这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吗?」昨儿夜半和杜少修在书房谈完话,他便过来寻她,却见弓起的被子里空无一人,正思量着,石霸天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他去了,却早她一个时辰回来,等得他不禁心烦意乱,怒气横生。
「我……哪有偷偷摸摸?」
「没有?那你手上拎着什么?鞋子不穿在脚上,拿在手上做什么?明明跑出去一整夜,却把被子弄得鼓鼓的,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你……」赵青虹看着他,心里头忐忑不安。「找我有事吗?你等很久了?我只是……心里头有点闷,睡不着,所以出去走走……」
「走去哪?」
「就……随便走走。」
华郸挑眉冷笑,起身走近她,伸手挑起她的脸。「随便走走?走到五里坡会你以前的情郎吗?」
她一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你……跟踪我?」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发现煜淳王子了吗?越想,她的面容越苍白。
袖袍一甩,华郸冷叱一声:「本大将军才没那种闲功夫去跟踪一个用尽心机只为接近本将军的女人。」
闻言,她忙不迭地扯住他的袖袍。「华郸,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想告诉我石霸天真的死了?青虹客栈真是让那帮流寇所毁?还是想要解释你跟华契国三王子的关系?」
「我……」原来,他真的都知道了……是知道全部?还是知道一部分?
「在解释这些之前,请你先说清楚离开五里坡后,你该死的又去了哪里?」他比她晚离开那里,万万没有她却比他晚一个时辰回到将军府的理。
这一个时辰里,他如坐针毡,恨不得再快马奔回五里坡把那男人押回来专堂会审,而不是就这样让那个什么鬼王子的拍拍屁股离开。
「我只是到湖边走走。」整理一下思绪。
煜淳胁迫她杀了华郸,否则就要告诉华郸她接近他全是为了偷取军事要塞图,届时,她会两边落空,得不到华郸的爱,他也不会再要她。
然后,他放她走了,她骑着马慢慢在林子里晃荡,越接近将军府,她就越慌乱不安。
她当然不会杀华郸,所以,她就得冒着失去一切,失去华郸的风险……
她能下这个赌注吗?赌华郸对她的信任?
她根本一点把握都没有。
赵青虹的仓惶不安、痛苦与挣扎,悉数落进华郸的眼眸深处,心微动,因为被欺骗、被设计的怒气而想谴责逗弄她的恶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他气,很气,气她用尽心机欺骗他,设计他走进她刻意布下的圈套之中,让他为她着慌、担忧,让他在要与不要她之间挣扎、难受……他真的很气,气到不想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