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动弹,只能任她触碰自己。
她抚着他的脸,有些迟疑的微启粉唇,迷惘的开口问。
“你……是谁?”
他可以看见她脸上的泪痕,看见她眼里的疑惑,却不知该从何解释,但她没等他开口,只是悲伤的看着他。
“我在梦里听见你……我知道……那是你……”泪水从她眼角再次滑落,她抚着他的脸,喃喃的、轻泣着,“可是……你是谁?”
“我想见你……”
月光不够亮,他又背着光,她只能看见他朦胧的轮廓。
“我看不清……”
她因疲累而闭眼,却又奋力再次睁开,她还想看他,想将他记在心里,想将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但她好累,太累了。
“我不想忘记……我没有忘记……但是我想不起来……”黑暗袭来,她再睁不开眼,却仍虚弱的说着:“只是想不起来而已……我没有忘记……我会想起来的……我会的……”
她的手从他的脸庞滑落。
“我会的……我会的……”
她不甘心的呓语着。
“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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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轻轻。
她在做梦,她并没有醒。
那只是梦里的呓语,他知道,可即使是梦,也已让他甘心。
无明将脸埋在她柔软的发问,因她在怀中而颤抖,因她的将醒而心痛。
对他来说,她就像开在遥远彼岸的一朵花,远远的,可望,却永不可及。
只有现在,也只有现在。
在这静谧的夜晚,在她沉睡之时,他才能靠近她,才能拥有她,他们之间,才没有距离。
如果可以,他希望天不要亮,希望时间停止流动,希望能一直将她护在怀里。
他们说的,他都知道,也都晓得,但他怎敢再求?
怎敢?
两千多年,她已在世上轮回了近百世,受了无尽的生老病死之苦。
这么多年,他总寻不到她,转轮王不肯透露,生死簿只查现世之名,没有名、没有姓、没有生辰八字,他什么都查不到。
最终,也只能在她再次轮回,重新投胎之后,才在老七的偷渡下,借到记录的玉牌,观看她已过完的一生。
看她经历过的每一世,是种可怕的折磨,但他依然坚持将一切看完,看她的生、看她的老、看她的病、看她的死……
若非仍能看见她的笑,他会因她所受的苦,就此被逼到疯掉。
那么多的痛、那么多的伤、那么多的泪……
他怎么敢?怎么敢告诉她、提醒她?怎么敢让她受限于他强求来的誓言?怎么敢要求她和他在一起,直到永远?
怎么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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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在闪动。
好亮,她因这意识而醒来,却懒得睁眼。
窗外吹来的风,有些凉冷。
她朝温暖的热源靠去,躺了三秒,却忽觉不对。
猛然睁眼,一个俊帅又熟悉的面容近在眼前。
温暖,从他而来,他的手、他的脚、他的胸膛……
他靠得她很近很近,事实上,他和她躺在同一个枕头上,她像只无尾熊一样的巴着他。
她可以听到自己急剧加快的心跳,嗅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感觉到他规律温暖的鼻息。
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跳起来,惊慌的抓着被子,羞红了脸,惊喘或尖叫?
不过,她身上还穿着衣服,她又刚好很喜欢他,没理由她不能继续躺着,享受他温暖的拥抱,反正又不是她自己爬上他的床的!
所以,她继续躺着,看着他。
话说回来,她是怎么来!啊,那些鬼!
记忆倏然倒带,她猛然一惊,迅速爬坐来,拉开他的上衣检查。
喔喔,他的身材真好,六块肌耶……不对不对,她是要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不是要对他的好身材流口水的。
她红着脸,摇摇头,小手却还是忍不住摸上了他伟岸结实的胸膛,感觉他肌肉的高低起伏——
“绮丽?”
吓?!
她猛地抬首,只见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挑眉看着她。
“嗨。”她尴尬的笑着开口。
“你在做什么?”他问。
“做……身体检查?”她小脸晕红的眨巴着大眼。
“你是在问我吗?”听见她扬起的尾音,他好笑的看着一脸无辜的她。
“呃,我是说……”热气一阵上涌,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连耳根子都红了,不过她还是试图让脑子运转了一下,终于想到自己要说什么。
“我是说,因为我被鬼追,跑到这边来,然后昏倒了,我不是故意要往这儿跑的,可是我当时没什么时间思考,等我清醒过来时,想转弯已经来不及了,我不是故意要连累你的,所以我刚看你睡……呃,昏迷不醒,对,就是这样,我以为你受伤昏迷不醒,所以才拉开你的衣服,检查一下。”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还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真有道理,不禁露出微笑。
他听完,却只是低头慢慢把视线从她脸上往下移,她奇怪的跟着往下看,才发现自己两只小手,还摊平压在他裸露的胸膛上。
吓?!
“呃,抱歉……”她小脸再次爆红,不禁闪电般将手缩了回来,忙正襟危坐地跪坐在床上,可见他衬衫依然敞开着,又手忙脚乱的将他敞开着的衬衫拉好,但在将衣襟顺好的同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小手竟然忍不住又摸起他的肩头来。
等她一回神,她的手又滑到他胸膛上了。
“啊。”她缩回手,红着脸,尴尬的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那既无辜又羞窘,却忍不住还要乘机偷摸他两下的模样,让他几乎要笑了出来。
他坐起身,隐忍着笑道:“没关系。”
“那个……”她飞快的瞄他一眼,然后迅速将视线拉回自己搁在腿上绞在一起的双手,问:“那个啊……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
“真的吗?”闻言,她猛地抬头。看着他。再道:“你不会觉得头晕或气虚吗?”
“不会。”他温柔的说。
“真的?”虽然他回得很确定,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真的。”他看着她,“绮丽?”
“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她也不禁正色起来。
“我懂得一些……驱鬼的方法。”他看着她,解释道:“我之前不知道情况有那么严重,所以没和你说。”他以为那些防范就够了,他本想尽量不干涉她的人生,但显然那是不够的,他没想到这里也会有如此巨大的恶灵集合体。
她瞪大了眼。
他将脖子上的墨玉解下,替她戴上。“这给你。”
她不知道他有戴饰品,然后发现是因为那块玉的绳子很长,穿着衣服时,根本看不见它。
那是块圆形的玉牌,触手温润,颜色几近墨黑,但在阳光下,她可以看见它其实是绿色的,那墨绿,像一泓极深的湖水,让看的人几乎被吸了进去。
刹那间,似乎有什么闪过脑海,但那什么一闪即逝,她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试图想起,但她那没用的脑袋却一点也不配合。
虽然她不像外公和妈咪懂得古董和珠宝,但从小看那些东西看久了,她还是看得出它是很好的东西。
他替她戴上时,它垂落进领口,刚好熨贴在她心口上,暖着她。
这东西太过贵重,她本想推却,但当它一触及肌肤,不知怎地,立刻安了心。
那暖,透进皮肤、流进血里,暖得几乎教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