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洢暗暗将他的表情纳入眼底,浅敛眉,想起他昨夜吻她时,幽深眸里沉潜的温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经意地,她的眸子落在那床大红榻上,冷冷地倒抽一口气。
完了!他定是知道他们已经圆房的事了!
“我……找芽儿拿东西。”楚寒洢强自镇定地连吸了好几口气,迅速由他身旁走过。
他两道浓眉一拧,按捺着性子不疾不徐开口。“你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楚寒洢抬起眼凝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不该允许两人身体的接触,但当时她一心以为,她的刚哥哥准备“谋杀”她,哪知……那只是“生娃娃”前的预备动作。
在那之后,他根本霸气地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
她后悔了,却无法全身而退,只能任他强势地拥有了她。
这该怪谁?
湛刚竭力忍耐,为她的沉默、为她无辜的眼神感到莫名厌恶。
错的明明是她,为何她的眼神除了无辜还是无辜?
他扬手扣住她的双腕,斯文俊逸的脸庞透着股蛮劲。
“不会有第二次了!”
“你弄痛我了!”楚寒洢哀怨地瞅着他,殊不知擅执画笔的他也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力,仿佛只要他一用力,她的手腕便会被拧断似的,教她不得下轻唤出声。
“放心!像你这般不知羞耻的孟浪女子,我不会再碰第二次!”他扬唇,心头仍为她昨晚的诡计忿恨不已。
为了得到他的心,她就如此迫不及待献出自己的清白吗?
她还是当年那个纯真的小姑娘吗?
疤痕除了毁了她的脸,还蒙蔽她单纯的心灵?
湛刚的思绪纠结成团,所有关于她美好的认知全因这件事而瓦解。
“你……你说什么?”楚寒洢受挫地瞅着他,一时间无法接受她听到的。
“不懂吗?”他俊眸微眯,冷冷地贴近她,扫住她柔美的下颚。“你不会如此健忘,转身就马上忘了自己昨晚曾做过什么吧?”
孟浪?原来他是这么看她?
一股说不出的寒意由脚底窜起,楚寒狎犹如站在悬崖边,因为他的一句话坠入万丈深渊,身心在瞬间粉身碎骨。
湛刚不想如此无情,却不得不无情。
或许他不该嫌弃她,但她使手段的心机却教他不寒而栗。
他拎起画布袋,头也不回地走出寝房。
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楚寒洢唇角微扬起苦涩的笑容,颤然地对着他的背影问:“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圆房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闻言,湛刚的脚步滞在门口,任由愤怒的情绪冲刷全身,哑然地道;“我无法爱一个只会耍心机的女人。”
楚寒洢的表情瞬间凝结成霜,湛刚的话像一把利刀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的心脏。
许是打击太重,楚寒洢如莹玉般的瓜子脸透着死白。
“是这样吗?真的只是这样吗?”轻垂着密而细长的眼睫,她不断低喃着。
湛刚没说话,在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疤痕时,他的心一震,倏地别开眼,没去看她伤心欲绝的表情。
跨开脚步,他毅然决然迈出寝房。
楚寒洢的心本该一寸寸被湛刚恶劣至极的无情撕毁,她本该怨怼、哭泣,但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静坐在窗边。
她幽幽地苦笑,待心头那股苦涩慢慢化开,她再次用坚强补强被伤透的心。
虽然他们的开始糟透了,但并不代表未来还会如此。
她知道,她还是有机会得到他的爱。
湛刚还不了解她,他所看到的、说出的,只是一时的想法。
他愈是想置身事外,她就愈要反其道而行,得到他的心!
由胸口燃起的斗志让楚寒洢低头审视铜镜中的自己,她告诉自己!洢儿,不要就此放弃,不要对命运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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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洢的脚步才到前厅,便听到湛母微怒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着。
“昭凌你说,才刚成亲,这么早入宫面圣还像话吗?”湛母板着脸质问阎昭凌,对于儿子湛刚执着的态度十分不以为然。
阎昭凌搔了搔头,懊恼地处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的窘境。
唉!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前些日子湛刚夜夜买醉,他就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心想两人就要入宫面圣,特地一大清早到湛府同干爹、干娘请安,聊表一下他身为义子的孝心。
湛刚一脸正色的说道:“娘,皇上圣谕,因为婚事特缓了几日,这已经是圣上的恩典了。”
距皇太后寿辰还有几个月,湛刚与义弟阎昭凌同时受邀进宫,为即将大寿的皇太后画画。
他画肖像,义弟阎昭凌则画人物释道画为大唐积福。
岂料两人正准备出门,便被湛刚的父母阻止。
“至少也用完早膳再走,一大早丢着媳妇还像话吗?你哪次进宫不是非得折腾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家,你们才刚成亲,分开那么久怎么行?”湛父晃了晃头,与妻子同一个鼻孔出气。
湛刚翻了翻白眼,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面色僵然,沉默不语。
“你爹说的是,给我乖乖留下用膳。”湛母手脚极快,倏地取下湛刚与阎昭凌的画布袋,不让两人有机会逃跑。
“干娘,府差在外头候着呢!”阎昭凌尴尬地扯了扯唇,猛对义兄使眼色。
“要不让府差也进来用膳,一同吃完再走。”湛父接得顺口,直接拦截义子求救的眼神。
湛刚拧着眉压制心头的火,知晓是抵不过父母的强势了。
“也罢,我出去同府差说一声。”
他这一转身,竟直接撞上了杵在门口的楚寒洢。
两人拉开了些距离,四目相接,极有默契地移开落在彼此脸上的视线。
“洢丫头?怎么这么早?”湛母一瞧见媳妇,原本难看的脸色,瞬间骤转为温柔慈爱。
楚寒洢从小就深得她欢心,柔柔顺顺、乖乖巧巧的,一张小脸总不时悬着甜甜的笑容,看着就不由得甜进心坎里。
她只生了个儿子,因此对楚寒洢疼进心里,知晓她脸上的疤痕是儿子所造成,心底对她更是愧疚。
所以即使儿子娶了楚寒洢,也弥补不了她心里对她的怜悯。
“爹娘早。”楚寒洢微笑着朝两老福了福身。
即使脸上有疤,她的笑容还是甜美得教人不忍移视。
“乖!快过来同大家说话。”湛父语气宠溺地对楚寒洢说道,他有着与湛刚极为神似的脸庞。
谁都感觉得出来,媳妇嫁进门便遭到儿子冷落,两老疼在心头,却又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难得儿子起了个大早,怎样也得让小俩口亲近、亲近。
楚寒洢露出腼腆的浅笑,为原本紧绷的气氛打了个圆场。
“爹娘先候着,洢儿方才帮刚哥哥备了几套换洗衣服,这一急又忘了拿出来。”
众人的对话她捉了几分,心里虽介意湛刚对进宫的事连提都没提,她却也乐得轻松。
或许分开一阵子,她可以更加确定未来的做法。
她的话让湛刚震了震,没料到他方才同她说了这么重的话,她脸色明明惨白似纸,怎么才一转眼,她又成了善解人意的妻子?
湛母闻言不悦的蹙眉。“洢丫头,可真委屈你了。”
她晃了晃头,握住婆婆的手。
“刚哥哥有要事在身,又是皇上派下的差事,马虎不得;洢儿有爹娘陪着,不会委屈。”
“好媳妇。”湛母眼角含泪,心里有着万般感触。
湛刚打量着眼前的情况,一把握住她的手,飞也似地拉着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