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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比安!法比安!”她叫道,但是太迟了,车门已经关上,马车扬长而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她感到他已离她而去,再也见不到他了,虽然她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侯爵在车里将身子往后一靠,把一双脚搁到对面座位上,心里开始盘算去哪儿。他心想,他知道日后麻烦准少不了,要趋吉避凶,离开巴黎才是上策。

  那种“她们从来没有像爱他那样爱过别人”的指天为誓,他早听腻了。

  他认为和情妇们之间根本无情份可言,糟糕的是,那些娘们却把这挂在嘴边上。他好女色,认为女人是尤物,是狐媚子,但也仅此一端而已。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和求知欲在侯爵身上表现较为突出,而且他也只能从男性友人的身上才能找到同样的气质,至于他所能期望于女子者,色、性而已。

  此外,在生活中女人之于他就如同马一样,不用了的时候,可以赶回马厩去。他没有认真想过自己与众不同,然而他知道,他同他的许多朋友和同代人不一样。沉湎于女色者生活中不大可能有其他爱好,大多数人是除此以外一无所好。候爵的嗜好是多方面的,他在社交界交结的大多数人却对此鲜有所知。

  他怕公众知道他关心政治,但是一些政客和政治家却经常私下下听取他的意见。马拉着侯爵顺着香舍丽榭大街驶过,当车子经过顶端镀金的大门时,他想:“我一定要卜乡去,问题是,去哪个乡?”

  接着,就象一时心血来潮,他突然想起他在下比利牛斯的别墅,他好久没去了。很久没有去的原因是那里距巴黎很远。往常他总是把那里当成家,因为他小时候在那里度过。

  现在,他需要那别墅的舒适和安全,就象在大海里需要一个躲避狂风巨浪的港湾一样,这下他心里有了数。

  他走进大厅,虽然是凌晨两点,但是他觉得布朗托梅可能还没有睡。这不仅是因为这个秘书工作做不完,而且尽职尽责,总是要熬到夜深都不休息。还有一个原因是,亨利·布朗托梅睡眠不好。



  秘书旁边摆了一堆信件,显然是刚刚写的,布朗托梅抬起头来惊奇地看着侯爵,站起身来。

  “先生,您回来啦?”他的问话是多余的。

  “我料想你还在办工,”侯爵说,现在把我的打算当面告诉你,不通过佣人留话,更方便一些。”

  “您的打算?”

  “我明天要去萨雷别墅。请把我的包厢挂在最快的列车后面,你不用跟去,我不打算举行晚会,也没有什么客人留宿。我只是想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他的秘书问道:“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您休息过!”

  侯爵笑了。

  “我想这是事实。如果我觉得无聊,我会给你一个邀请名单,这样,你就可以安排他们尽快上我那边去。”

  “您真是一个人去吗,先生?”

  这个问题使侯势想起了让娜,他刚刚却把她忘了。

  “我想起来了。”他说,“给让娜·图尔贝小姐一张普通支票,她如果方便,请她尽快搬回自己的住宅。”

  布朗托梅一时忘了,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得对侯爵所言所行显出吃惊的作于,他脱口而出:“您跟她吹了?”

  “对,吹了!”侯爵说,他也是第一次对触及他的隐私的问题显得不介意。他的秘书听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之后才重新坐下来,他忧心仲忡想到,法国作为一个民族,会由于耽于逸乐而断送自己。

  有朝一日他们会觉醒,面对现实,但侮之晚矣!

  当候爵的贴身男仆一声不响地帮他脱衣服的时候,他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接着他就上床就寝了。

  他熄了灯,四周一片漆黑,他躺在舒适华丽的四柱大床上,这个床在他家已传了好几代,他本人就出生在这张床上。 侯爵的生平是十分富有传奇性的。还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由父母包办,娶了邦迪路易士亲王的女儿为妻,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两家联姻堪称门当户对。

  侯爵很阔,拥有万贯家财,还有一个尊贵的封号,这个封号在法国历史上盛名不衰。公主同欧洲许多当权君主是亲戚,但是分在她名下的财产不算多。

  这门亲事使双方父母都极为满意。

  不幸的是,当这对年轻人发现自己成了夫妻时,他们马上互相嫌恶,简直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侯爵打从婴幼儿时期起就显示出一种坚强的个性,他认定生下后嗣以接续萨雷家族的香烟这件事至为重要,在这方面自己责无旁贷。

  但是他发现,对那位公主他几乎碰都不想碰,更别谈和她亲热了。

  至于她,她开宗明义宣称,她很讨厌他,而且已经同她父亲的秘书之一有了恋爱关系。他们的密月是在激烈的争吵中应过的,二人分室而眠,他们一回到侯爵在巴黎的住宅,就打定主意破此少见面为佳。

  在城市里这样做并不困难,城市给侯爵提供了任何男人想享受的一切可能寻欢作乐的机会,公主可以把用之不竭的钱花在首饰和衣服上。

  她倒并不是姿色平庸,但是她确实不具备某些倾心于侯爵的女人所具有的那种狐媚劲儿和花容月貌,她们伸出双臂欢迎他的眷顾。

  他当时的情况就象一个突然置身于糖果店而无人看管的小男孩那样大快朵颐,他寻花问柳的名声也是由此而来的。

  结婚前在家里他都是唯父命是从,沉溺于骑马,赛马和猎野猪,此外就是靠各种乡间消遣以消磨时日。

  他也花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周游世界,他父亲认为行万里路等于读万卷书。他本人也认为此次周游世界获益匪浅,这有助于丰富思想并磨砺性格,这是当初家里人始料不及的。

  远游归来他同意了这门包办婚姻,因为他认为这是祖上立下的老规矩。再说从表面上来看,他似乎没有正当理由拒绝,因为从社会的观点来判断,这门婚事既能光耀门庭,又能两全其美。

  由于他和公主都是彼此彼此,他也清楚,勉强凑合的婚姻必然导致夫妻双方各自另觅新欢。

  这就是所谓女人,一个他以往不曾涉猎的课题。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两起变故,说不定在处理家庭问题上他会焦头烂额。第一起是他父亲突然去世,也就是说,他成了萨雷候爵。

  第二起变故对他个人而言不失为因祸得福,尽管对他的岳家来说,是一场大不幸。原来他的妻子因一场车祸丧生。

  巴黎的街道弯弯曲曲,拥挤不堪,车祸屡见不鲜,皇帝打算请奥斯曼男爵把街道重新规划一下。

  公主因车祸致死更证明了城市规划改革的刻不容缓。同年底,男爵关于建立新巴黎的计划被接受了。

  那些摇摇晃晃脏兮兮的旧房屋和对车、马、行人都不安全的弯弯曲曲,臭气蒸天的街道都被拆除了。

  二十二岁的年华就摆脱了不幸的婚姻,而且身为一家之主,他可以我行我素,对侯爵而言,这的确值得庆幸。

  身为鳏夫,他尽可以眼花宿柳而无需负疚,也不致遭到亲友的非难。

  他充分利用这个时机,首先是避开了为时较长假惺惺的服丧期,办法是去非洲,埃及和土耳其这些从未去过的地方走一遭。

  回来后,他开始过着他父亲不曾向往过的生活,而且生财有道,使偌大家私财源广进,这种敛财的本事,使自认为是他的财务顾问也咋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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