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曾经富裕无双的南朝,八十年国力的空耗,如今就剩一个空壳,面对凤皇朝的百万铁骑,除了死守,再无他法。但那也是因为出了一个军神慕容飞云,才让南朝守住最后一条线,否则凤军铁蹄早已踏平南朝国都。
现在慕容飞云说要记她功……
“多谢将军美意,但一人做事一人担,将军乐与凤皇朝为敌是将军的事,请不要牵连无辜人等。”这话说得够白了吧?
“难道赫赫有名的金箭凤凰也怕区区一个凤皇朝?”
“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百万铁骑了。将军如此神勇,请自己去顶,恕小女子无意蹚这浑水。”
“但余姑娘收了银子保我性命,现在本将却与凤军对上了,不知姑娘打算如何在千军万马中保得本将一条小命?”
他是死活要拖她下水了?她狠瞪他一眼。“打晕将军送至海外孤岛,以保将军性命,将军觉得如何?”
“岛上可有美酒佳人?若有,不必姑娘动手,本将自愿前往。”嘻皮笑脸的,简直恶心死了。
余瑜咬牙。“既是孤岛,自然只有蓝天白云相伴,美酒佳人,还请将军自备。”
“这样啊……”他歪着头想了半晌。“要备齐美酒佳人太难,不如就请余姑娘与本将同往,能得余姑娘相伴,哪怕是孤岛,想必也胜过桃源仙境。”说话间,神色陶醉……就差没流口水了。
没有第二句话,她手中铁弓举起,羽箭直指他的脸。“原来将军想试试金箭凤凰的威力,直说即可,何必拐弯抹角?”她最讨厌男人油嘴滑舌了,江湖人都知道,采花贼宁可进官府,也不与金箭凤凰为敌,否则就准备进宫做太监吧!她手中羽箭阉的男人,那是手指加脚趾都数不完的。
这方冲突才起,就有军士注意到了,立刻刀上扬、剑出鞘,严阵以待。
慕容飞云挥挥手,要军士们别管他与余瑜的闲事。军士们左右为难,军令不可违,但谁也不敢拿慕容飞云的命开玩笑,于是退下时便有人去禀报赵乙,请他前来保护将军。
趁此时四下无人,慕容飞云低下头小声嘀咕︰“说真话,你又当我是开玩笑;开玩笑时,偏你要当真。”
莫说与她一同隐居孤岛了,就算要他和她同生共死,他也不会有第二句话,只可惜……唉,她心似浮云,任他舌粲莲花,也是捉摸不住。
余瑜却不在乎周围变化,俏目紧盯慕容飞云,纤指用力,弓弦已满。
那满弓的吱嘎声弄得他头皮发麻,换上一张无辜笑脸。“余姑娘想不想知道这些粮草是如何抢来的?”
她手中利箭依旧指着他,目射精芒、寒胜剑刃。
“春天来时,农民引水灌田鼠洞,有没有看过?”他连比带讲。“大水一入,鼠儿们四处窜逃,正好被守株待兔的农民们逮个正着。”
余瑜经他一提点,恍然大悟。“好一招祸水东引。看来将军是利用近三月江南的大雨,派人在上游筑堤拦水,再趁昨夜满潮时派人炸堤,水淹凤军营帐。凤军突然遭袭,顾不及粮草,将军率人劫粮还不手到擒来?果然是好计,想必将军准备久矣。”
他对她比出三根手指。
“原来将军筹划此计已有三月。”不愧人称军神啊!对于他行军布阵之能,她算是服气了。
没料到他翻了个白眼。“是三天。你真当我神啊?三个月前雨才下,我怎知此雨会成大患,又怎知朝廷会不拨粮草,弄得现在库里只剩半月余粮?”更重要的是,朝廷内部一直是倾向议和的,皇上压根儿就不想打这场仗,严守襄城目的只在告诉凤帝,南朝不是没本事,不过爱好和平,没事大家坐在一起谈天喝酒多好,何苦兴兵动刀的呢?
慕容飞云虽是一方大将,但面对皇上的压力及满朝一片议和声,他若主动去打凤军,不必凤军生撕了他,估计皇上会先下令砍了他脑袋,送给凤帝请求息怒,大家谈和吧!
所以他只能守城,一年守过一年,看什么时候南朝跟凤皇朝谈好了,他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也坐到顶了。
余瑜双眼蓦地大睁。“请问将军,昨日水军诈败,引凤军攻襄城,应该也是为劫粮做准备吧?”
他两手一摊。“要说诈败,余姑娘也太看得起我了,襄城一半水军都派去为午夜的劫粮做准备了,昨日我军是不得不弃水战,行那不精擅的守城战。”尽管他早有准备,战果依然难看……人家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他是杀敌两千,自损还是两千,丢人啊!
余瑜突然有一种感觉,慕容飞云根本就是为战争而生的,为什么这样天生的将才不是生在凤皇朝,而是生在这等腐败无能的南朝中?
难怪凤帝对他特别注意,尽管两军对垒,依旧舍不得伤他毫发,依旧想招揽这名良将入帐下。
只是慕容飞云这次劫粮的行为……
“将军应该不会忘记,南朝最新一波的议和使者,七日前才北上大都与凤皇朝商谈称臣纳贡事宜,将军此次劫粮,就算凤帝不追究将军罪责,南朝皇上慕容钦又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将军别有所图,故意扯议和使者后腿?”余瑜提醒他,要命的就赶快做准备吧!否则就等着朝廷派钦差来砍人了。
“多谢余姑娘关心,本将对陛下还是很有信心的。我虽然放弃贤亲王府一切权势富贵,改领大将军印,镇守边关,毕竟仍属慕容一脉,陛下不会为难一名子侄的。”他如果还是贤亲王,现在就不会穷到要当裤子了,“功高震主”这句话他还是懂的,所以当初决定投军旅时,他就主动让出王位,现在就领一份大将军俸禄,那真是……少得可怜啊!难怪老百姓都不爱当兵,穷嘛!“我不担心皇上,但是另外一位……就要请余姑娘替本将周旋一番了。”
他朝她打躬作揖,余瑜一愣,莫非他真猜出了她背后的雇主是谁?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她的来历、目的。
“哼!将军大错已造成,要小女子如何周旋?况且以将军英明,不会猜不到朝廷迟迟不拨粮草的原因。国库吃紧是一个理由,但主要还是满朝上下都想议和,凤军退去,仗自然不必再打,又何须拨粮?”语气无比讥讽,对于南朝上下,她很不屑,仗未开打,皇室百官俱已心怯,不停地议和议和议和。
这一谈就是三年,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凤帝根本不可能退兵,他要的是一统天下,不是划江而治。除非南朝投降,否则凤军是不会退兵的。
他突然对她咧嘴一笑,亮闪闪的牙,反射着光芒。“余姑娘觉得议和可成吗?”
她一窒,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偏偏他却笑了,如此地放肆、张扬和自在,就像大漠的神雕,偌大的天空都是他的地盘,任凭翱翔,她不免又嫉妒、又羡慕、又心动……
他围着呆成木桩子的她转了两圈,嘴巴凑近她耳畔,趁她不注意偷亲一小口。“回魂喽!”
“啊!”她一惊,娇颜顿成赤红,手掌下意识劈向他面门。
幸亏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立即抬手挡住她的攻势,她一击无功,反劈为爪,两人瞬间过了十来招,却是五五分,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时,赵乙已然赶到,见余瑜攻击慕容飞云,立即弯身扑上,举刀就砍。
“住手,赵乙。”慕容飞云赶紧喝住莽撞的近卫。
“将军,她……”
“余姑娘不过是与本将切磋几招,不必大惊小怪。”慕容飞云推开赵乙,向余瑜拱了拱手。“余姑娘,本将就把话说明了,这粮草别有用处,请余姑娘向贵主人说一声:海涵了。”话毕,他拉着赵乙走人。
余瑜僵如木雕,慕容飞云的表现太明显了,他真的知道她是凤帝派来的,所以托她传话,但是……
“慕容飞云啊,你可知你最大的敌人不是凤帝,否则君上何必派我贴身保护你?是惜才,是君上雅量,君上根本不会对你下毒手;反而是慕容钦那个畜生,他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希望你有足够的聪明与运气,不要为人卖命到最后,还落得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