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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你、你怎、怎么可以……」钟凌秀不禁瞪着血红大眼,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放心吧,我只是暂时保住你的五脏六腑,绝不损你摧心掌脉气。」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为能短期练就摧心掌,牺牲健康体魄早有所觉,若真能避此而怯寒毒,他又何必受那日日寒气攻心之苦?

  李骐风淡淡道:「我说不损就是不损,你尽可放心,你的情况和月笙不同,这对我来说简单多了!」



  钟凌秀再也听不进他的话,只想着多年努力化为流水,忍不住吼着:「你何不一刀杀了我痛快,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没有了摧心掌,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你想死?」李骐风将汤碗置于桌上,回身皱眉望着他。

  「死有何惧,你快杀了我!」

  李骐风难得沉下脸,冷冷道:「普天之下,多少人前仆后继到四川来求我李骐风,不就为了延活续命,而你,却如此轻贱生命,真是蝼蚁不如!」

  李……骐风?难道,他是名震江湖的雪山医王李骐风!

  钟凌秀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他——若他所说属实,那么,就不难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只没想到,医王名号闻名江湖十几年,竟是个风采翩翩的儒雅青年!



  见钟凌秀一脸惊愕,不再寻死觅活,李骐风终于平下心绪,站起身,边整理着满桌草药,边道:「我想不通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人自毁容貌以求事竟……难道不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之理?」

  钟凌秀愣了愣,明白那唐月笙大概把事情和盘托出,登时冷哼一声。

  只要确认身上的摧心掌脉息不会消失,他说什么已不再重要,钟凌秀转过脸,凝视着屋顶——有太多事,太多苦,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何况是面对一个只懂得说大话的陌生人?

  李骐风看他不理会,兀自笑道:「你双颊上的伤虽然又重又深,不过经我疗治,痕迹应该不再那么明显,届时,就有一个新的面貌了。」

  「你、你干什么这样?我又不要什么新面貌!」

  李骐风瞧着他,若有所思,这温和的眼神,令钟凌秀莫名不安。

  「总、总之,我不用你救……」

  李骐风认真道:「十二剂,只要十二剂,喝完了,我放你走。」

  这么简单?他不是跟唐月笙一伙的吗?为什么他要救我?

  钟凌秀狐疑的瞧着他,随即想到了莫汉卿。

  是了,一定是师哥和他谈了什么条件吧?

  「我……师哥呢?」

  「他?他很好。」

  「我想见他。」

  李骐风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见?」

  「我需要他的帮助,」李骐风沉静的微笑道:「他体内有股深厚的内息,若我推算得不错,八道禅师当年该是把九转乾阳的心法传给他了,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钟凌秀瞧了他一眼,却又匆匆瞥开。

  「看来连你这做师弟的也不清楚!」李骐风明知他神情有异,但了解他不会坦然相告,便淡然一笑:「罢了,我再想方子引导他的内息,你休息吧!」说着,不再理会钟凌秀迟疑的神情,走了出去。

  今天,再度被李骐风灌了满口化功散。

  既知他不会伤害自己,钟凌秀也不再抗拒,即便连自己都想不到,会如此相信。

  「既有如此本事,何必事必躬亲。」钟凌秀实在不想向他道谢,可是看他几乎都在身边绕,终忍不住道。

  李骐风明白他的意思,淡然说着:「身为医者,望闻问切不可省,侍候服药事小,患者反应事大,若可以,我几乎都亲自处理,不假手于人。」

  不知为什么,李骐风这话说得轻悄,听在钟凌秀心里却如巨擘电震。

  朝廷腐败,大旱连年,赤地千里,民不堪命。在这时代,谁不为自己打算,为自己活命?就连那八拜金兰之交,都能在危急存亡之秋反目,辜恩负义,又怎会有人在乎别人的生生死死?

  偏偏这人开口闭口样样关注,时时悲心——他,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钟凌秀瞪视着他,很想发笑,可是,一股莫名的情绪却激得他心头热浪滚滚,好半天才勉强挤出冷哼,「说得倒好听……若不是我师哥有利用价值,你早杀了我吧?」

  原以为会激怒他,偏偏李骐风只是回身凝望着,良久才道,「你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什、什么?」

  李骐风走到床边,再度坐了下来,双眸无限怜悯,「喜、怒、忧、思、悲、恐、惊,你除了喜外,我看六情全都致了病,」说着手一抬,缓缓盖住他双眸,「我在药汤里下了软筋散,你就好好睡一觉吧,不管多少事积在心里,都先别想。」

  这掌心如此温柔、火热,掩盖在双眼上,令钟凌秀几乎要忍不住伸手攀附。

  他真的好需要这样的一双手,牵着自己,一起面对那悲痛的过去——

  数声巨响,天地变色。

  他从不知道,平日家族弟兄们所安身立命的巨舰大船,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短短一个时辰,几乎全部被重炮击中沉没,无一幸免。

  惊恐的面目,慌逃的身影,毫无奥援,一个个被轰得支离破碎,死无全尸。

  当自己回复意识,是攀在一根浮木上,他发颤着以手划水,四处找寻爹亲兄弟,然而,由夕阳所照耀的海平面,除了断桅碎木,一片狼藉外,一点儿生命的迹象也没有有。

  日落月升,四周变得漆黑,冰冷的海水终于将他泼醒——原来,只有自己活了下来……他多希望自己也在第一时间死去,别是在见到如此光景后,走入绝境……

  李骐风感到手心一阵温热,原来,钟凌秀竟落下泪来。

  一时间,他以为是腐骨化饥散侵蚀伤口的痛令他难忍,不由得温声:「怎么……我这次的药下重了吗?」

  钟凌秀闭上眼,默不吭声,他不能看那双温柔的眸子,否则一定会想抱住他,嚎啕大哭。

  「你再忍忍吧,明日我换个效力浅些的药,就不会那么痛了。」

  钟凌秀紧握双拳,感受着那温热的掌心提起,安稳的脚步声离去,身体仿彿突然被刻下了一层皮,痛楚异常。

  原来慈悲,也会如此伤人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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