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王爷吩咐,除了吃喝,别的都要他回来,才能决定。」小芭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贝锦堂被周敬阳关的这些日子,要过很多种东西,什么刀剑匕首、发簪鱼钩,凡是跟撬锁砍链子有关系的都要遍了,可惜她得了周敬阳的严令,什么都不能给。
什么都不能给吗?
贝锦堂欲哭无泪,心说只要有一样,自己就可以开锁逃走啊。周敬阳失踪这么多天了,怎么就没人跟自己说他去了哪里呢。最要命的是,周敬阳还下令说整个王府除了小芭蕉,谁也不能擅入这个院子,导致自己现在找个别人问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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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滞地看著秋叶落地,贝锦堂的心也跟著跌落谷底。他回忆当初追踪周敬阳的那三批人,想从他们的武功上分析出他们的路数,但百思不得其解,头倒是越来越疼了。
「虎落平阳啊,虎落平阳!」贝锦堂长叹不已,哀怨地把空碗递给小芭蕉,让她再端碗温热的酸梅汤过来。
小芭蕉笑著端碗去厨房,可刚走到院子口,就看到一个老头急匆匆走过来。
「贾管家。」小芭蕉跟老头请安,老头微微颔首,来到贝锦堂面前:「你就是贝锦堂?」
「是啊。你是贾成贾管家?」贝锦堂夜探王府无数次,早就把王府中人记在心中。
「贾成也是你叫的?」老头皱眉,用轻蔑的目光看著贝锦堂道:「别说是你这种男宠,就算是当朝的显贵,见到老夫也要用尊称。」
「是啊是啊,我忘了。宰相门前七品官,贾……大叔,您有什么指教?」贝锦堂听到男宠两个字,把牙齿磨得嘎吱响。
「指教谈不上。老夫在王府多年,也是管些事情的。王爷让老夫来,是请公子出去。」贾成倨傲地坐了下来,鼻孔出气。
「……去哪里?」真他奶奶的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贝锦堂心说等周敬阳回来,要好好评评理,这面前的老头太过份。要不是看在他年老的份上,自己早就一脚过去,让他收回「男宠」之类的言论。
「当然是离开王府。」贾成像是看怪物一样看著贝锦堂,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冲愣在旁边的小芭蕉道:「给他开锁。」
「啊?」小芭蕉吃惊。
「王爷玩腻了,不要了。」贾成厌恶地摆手,「就和上次那个醉凤楼的小倌一样,腻了,所以就送走。」
他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
贝锦堂眼看锁住自己的链子一条条松开,心中却没有高兴的感觉。他听面前的贾成和小芭蕉讲话,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铁球、坚硬的铁链,束缚自己的东西一样样被摘下。贝锦堂看著小芭蕉垂拉著脑袋拿过来一个包袱,打开看了眼,发现里面都是自己当初被搜走的东西。
「物归原主。」老头贾成冷冰冰地开口,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叠银票。
「后会无期。」周敬阳这四个大字写得干脆利落。
「王爷说,这是给你的补偿。」贾成一张张数著银票,最后将银票塞入贝锦堂的手里。
「……五十万两……」贝锦堂不由自主地点了遍银票,人愣得更厉害了。
「走吧。我们王爷既然玩腻了,公子就该识相些。」贾成拿出管家气势,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希望公子不要嫌钱少。」
他奶奶个爪的!
贝锦堂看著贾成那拉长的苦瓜脸,愤怒之下把银票捏成一团。
第八章
敬王府最华丽的院子里,酝酿著一种诡异的气氛。
管家贾成像被蛇盯住的青蛙,满头冷汗,身体僵硬。周敬阳最贴心的丫环小芭蕉则眨著无辜的大眼睛,看著贝锦堂用鹰爪手擒住贾成的臂膀。
「贝、贝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贾成的态度来了个绝地大转变,从轻蔑鄙视变成了笑容可掬,甚至还带了点谄媚进去。
「你的谎话太拙劣了。给我说实话,不然过得三刻,你就会肠穿肚烂。」贝锦堂打开包袱,从自己的锦囊中掏出一个小盒,又将里面棕黑色的小药丸塞进贾成嘴里,强迫他吞入腹内。
「贝、贝公子,我没什么实话……小人也不容易啊。贝公子,你大人大量,宽恕小老儿吧。」贾成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说家史,恳求贝锦堂饶他一命。
「别啰嗦。不说实话只有死。告诉你,如果你早些说实话,本少爷兴许还能帮你家王爷些忙。」贝锦堂恶声恶气,「京城里的江湖人,我认识不少。随便挑出来,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你家王爷值此多事之秋,你不思寻人帮助,却背主赶人,该当何罪?」
「冤枉啊!」贾成听完,差点都给贝锦堂跪下,「真的是王爷的吩咐。他说如果他今日午后还不回来,就把这封信和银票给您,再说些难听的话赶您走。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您就把解药给小人吧。」
「他人在何处?」贝锦堂听到这里,终于露出点笑意。
「回贝公子,前些日子,王爷人在孙府。今天,据说午后在孝王府听圣旨。皇帝今日下了诏书,定下大位所传之人。」贾成老泪纵横,实在不想肠穿肚烂而亡。
「孝王府?」莫非几位王爷借听圣旨的机会决一死战?贝锦堂心念转动,松开贾成,拎起包袱就进了屋里。出来时,已经换回他最初的那身打扮。
「芭蕉,替我洗洗衣服。」贝锦堂将换下的衣服丢给芭蕉,顺手也将揉成团的银票丢了过去,「先替我存著。如果我和你家王爷不回来,这钱就留给你当嫁妆吧。」说吧,贝锦堂揉身上房,就要施展轻功离去。
「贝公子,小老儿的解药……解药……」贾成见贝锦堂要走,急得黄豆大的汗珠刷刷往外冒。
「哈哈,放心,那不是毒药,那是大力回春丸。我从大内御医处『拿』来的,你老人家就放心受用吧。」贝锦堂大笑著纵身而去,留下满头大汗的贾成和窃笑不已的小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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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敬阳怎么了?诏书上写的是谁的名字?谁会继承大统?二皇子和周敬阳谁胜谁负?如果周敬阳当了皇上,那自己又该如何……
无数个念头盘桓在贝锦堂的心头。他越想,心越沈。为何诏书会在孝王府宣读,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皇帝选的人是孝王,而不是周敬阳?如果是这样,孙家人的拼死一搏,会把周敬阳推向何种危险的境地?
心乱如麻,脚下却片刻不敢停歇。贝锦堂跃上孝王府的墙头,用暗器放倒了几个护卫,向有人声传来的后花园而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阻拦。眼睛所见到的人,不是歪著,就是斜著,身上挂彩、肢体残缺不全,甚至有人连脑浆都流了出来,淌了满地。
怎么会这样?
贝锦堂看著那些死人,发现竟然有不少江湖上的趋炎附势门派搅了进来。
「谁?」
疾奔中,贝锦堂只见前方白影一闪,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地甩了只镖过去。
「匡~」金钱镖破空而去,但那道白影却比镖还快,卷了镖后欺身过来,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也随之捏向贝锦堂的咽喉。贝锦堂双拳如风,迅速击出,可都如打在空气中无著无落,转瞬间,人如蝼蚁般被捏在白衣人的手里。喉中呵呵作响,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不要杀他。」
贝锦堂感觉脖颈要被捏碎的瞬间,看到另一个白衣青年飞身过来。那人面庞清秀,眉宇间笼罩一层莫名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