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候,溙飏终于发现了我,英俊的脸庞楞了一下之后,然后拿起桌上的帐单。
我看着他,微笑,跟他招招手,示意他不用急,我会在这里等的,等着他过来找我。
他拿着帐单,看着我,慢慢地也笑了,从容再次回到他的身上,我又瞧见了我所熟悉的稳重温暖的气息。
「你看到了?」
他走过街,一把就抓住我的手,在这里坐太久又忘了戴手套出门的结果,跟他的温暖相比,我的手冻得跟棒冰没什么两样,他皱起眉,将我的双手一起握在掌心,转眼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超市里有个一家小小的面包屋,面包屋里提供茶点跟点心,很温暖的样子。
「进去说好吗?」
我点头。「等一下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我们今天吃豪华大餐喔!我买了螃蟹还有石斑跟鲷鱼,打算做味噌海鲜火锅。」
「我才刚吃饱,你觉得我有那份荣幸吗?」
「好吧!算你没口福。」他的手把我的手捂得暖暖的,因为一下子从冰冷到温暖,因此指尖有点麻麻的,好象有蚂蚁在里头爬。
「帮你叫一杯奶茶好吗?」他看了一下,发现几乎都是咖啡,他晓得我不太喝咖啡,所以只好找这饮料单上唯一不含咖啡的饮料。
他说的我都好,觉得脸颊还冷冰冰的,干脆抓住他的大掌,一下子把我整个脸给包起来,大概是模样有点滑稽,所以他笑了出声。
我拉开他的双手瞪他,他抽回一只手,做出握球的形状。「你的脸,就这么小小的一颗,我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起来,现在两只手,你整颗头都不见了。」
我想象那画面,忍不住也笑出来,故意在他还停留在我脸颊上的大掌咬了一下,留一点点浅浅的齿痕在上头。
「你怎么会在那里?」
「跟宝宝出来买火锅料正好看到,想说怕你们谈完,买来的食物也都解冻了,宝宝背着不好受,所以就先带牠回家后再自己出来等你。」
「然后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冻着?天气冷,怎么不找个地方坐?感冒了怎么办,你家的额娘整天提醒我你身体有多差。」说着,他拿起电话,一翻来电显示,果然昨天上完课跟他一起去吃晚餐之前,我家额娘就打了一通给他。
「还有简讯。」他又打开信箱,里面我家额娘留了几句『今天天气冷,记得帮他围围巾,月谅气管不好。』
看着简讯,想到溙飏老是接到我家额娘轰炸时的表情,忍不住笑,我家额娘真的好宝,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跟薇臻姐,在说感情上的事吗?」我打算先开口,因为溙飏是不知道我早偷听过薇臻姐跟阿类之间的对话。
「你知道了?」
「傻瓜都看得出来。」
「那我跟薇臻两个人就是傻瓜了?」
我耸耸鼻尖。「本来就是。」
他没反驳,然后突然不管旁边有没有人,低头就亲了我的脸颊一下,害我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干嘛啦!会有人看到耶!」
「没什么,突然觉得你刚刚的表情很可爱,而且你看,这比用我的手取暖还快,现在脸热得可以爆爆米花了。」
忍不住给他一拳,但是心里其实很高兴,因为他可以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对我做亲密的动作。
「我跟薇臻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复杂,这么多年来,她除了是我的邻居、我的朋友、我的同学之外,有时候也像是我的姊姊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情人。」
溙飏握着我的手,像是想起自己的小时候,眼中并没有太多的快乐。
「我的家和你的差很多,虽然一样有爸爸妈妈跟一个哥哥,但是从小这三个人里头,没有一个可以让我见上几次面,我父亲是一个议员,我母亲则是饭店负责人,至于我哥哥通常都是某某私立学校的高材生,平常都是住校不回家。」
「真像是小说、漫画里面有钱人家的基本模式。」不晓得我家额娘有没有写过。
「的确是这样没错,所以虽然在物质上我并不缺乏,但是每天空对着一个没有人会回来的家,很孤单,只好常常在外面游荡,还曾经当了一阵子的混混。」
我讶异地眨眨眼,光是想到他变成混混的样子,我眼珠子就有一种快要掉下来的错觉。
「你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我伸手压住,他的微笑变成闷笑,还笑了好一阵子才有办法继续说话。
「跟你在一起和跟薇臻在一起真的感觉完全不同,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快乐,几乎没有太多的压力,而跟薇臻在一起会让我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因为当初就是她把我从混混解救回来,一发现我就带我回家吃饭,发现我逃课就跟着我一起翘想办法给我拉回学校,渐渐地我发现自己一到晚上就会回家睡觉,到上课时间就会乖乖坐在教室,原本平平的成绩变成排行榜上的常胜名单。」
「薇臻姐一定花了不少心力吧?」
「是啊!起码一个学年。」
「果然很顽劣喔!」我努力维持脸上的表情,事实上在他说「跟薇臻在一起会让我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这句话时,我就有一种似乎身体某处正在崩坏的感觉。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有了想成为建筑设计师的志愿,因为每当她拉着我到她家里头吃饭,和我一个人回到家面对空荡荡屋子时,两种偏差让我觉得认知到若是一个房子能让人有一种回了家的感觉时,有多好。薇臻那时候也同意了,她还鼓励我到国外去读书,觉得在这一方面留在国外会比留在国内来得有成就。」
「然后你就丢下她去了?」
「是的,然后我就丢下她去了……事实上,我曾经暗示过她我可以为她留下,只要她心里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偏偏她却好象完全不懂……刚刚我们说的就是这些,她不是不懂,她只是潜意识里在逃避,因为那时候她已经考上兽医系,英文又不是很好,她的梦想是可以改善这一块土地上,人们对宠物的观念,国外不需要她的理想,在国外养宠物的人都有认知养牠就必须负责牠一辈子,但台湾没有,只有在台湾她才能对自己的梦想尽力,让那些动物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顾。」
「所以薇臻姐不想阻止你去读书,又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因此下意识中完全忽略了你的暗示,让你觉得其实她对你并没有感情在。」
「是的。」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时间在我们之间成就了一道隔阂……而且,月谅,这也是我准备跟你说的,我的总公司在美国不在这里,我现在会待在这里,是因为接了一宗大的CASE,并且接受了大学的邀请担任客座教授,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到美国。」
我眨了眨眼,慢慢的把这个最新的消息消化在脑海中。
「什么时候?你会带我去吗?」
这下子换他眨了眨眼。「你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虽然美国对同性恋的风气没有像加拿大那么开放,不过比起台湾至少还可以在加州或是拉斯维加斯结婚……如果你可以爱我,愿意带我一起去,我还有什么需要介意?」
「你不是常说你英文不好?」
「可以学啊!我觉得我还挺聪明的,年纪又不大,应该可以学得很快。」
「可是你不想待在台湾吗?你最爱的家人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