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吗?
够公平了。
许多男人会在这时候推卸责任,抹煞过往的一切,除了怨怼暴力之外,不留下任何东西。
捣住脸,她想大哭,但明白这不是好表现,退场的方法有很多种,她不该选择让他讨厌的那一种。
勉力咽入不平,她走到他身旁,拉拉他的衣服,小心翼翼问:「我知道这时候问问题很无聊,但它对我很重要,请你回答我好吗?」
可笑的是,他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妳想问什么?」他持续背对她,但化妆镜里的女人可怜兮兮,吸引他所有眼光。
「你为什么要娶我?你和周小姐,在美国求学期间就很要好了,不是吗?」
娶她,是他一心一意想要的事,可惜,他现在没有任何权利,选择他真止想做的事情,于是道:「因为我承诺过,会回来娶妳。」
他的说法很烂,烂到说服不了人,但以瑄被说服了。
承诺?为了她的处女膜吗?他没明说,以瑄自行替他下定义。
「你爱过我吗?」
「是的。」他爱她,一直都是,包括口中的谎言,每句都是爱她。
「是什么让你不再爱我?」
这个问题他答不出来,他选择沉默。
「因为我不能再站上舞台?」她自嘲自讽。
用力握拳,他几乎要回身,用力抱住她、用力对她说:「停止妳的自卑自厌,能不能上舞台,都影响不了妳的存在价值。」
然,他成功压抑下来了,用力吐气,他打死不转身。
他不回答?
她猜对了。他爱舞台上的赵以瑄,失去光环,她不再是天使,一个不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天使,还有什么可爱处?
「假设,我从现在起,每天花十二个小时做复健;假设,有朝一日,我还能站到舞台中间,是不是……你会重新考虑……再爱我一次?」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她的假设让允淮快要崩溃,他吸气,转身,把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抽出来。
「我给妳两栋别墅、五间透天房子,和六间已经承租出去的办公室,律师正在办理过户,等名字登记好了,他会亲自替妳送过来。
「这个户头里面有一亿七千万的现金,妳可以随时提领。只要妳签下离婚协议书,这些统统是妳的。」他说话速度飞快,好像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办完。
他连半分钟都不肯多留?是周仪卿在外面等他吗?如果是的话,她可以理解他的急迫。
「我签下离婚协议书,你会比较快乐吗?」失去最后一分期待,她的冷静连自己都惊讶。
他拒绝回答,别开眼,他不看她的伤心欲绝。
「你很后悔这段婚姻吗?」
她看他一眼,他仍拒绝回答,她只能提起笔,为他的「后悔」作签结。
赵以瑄三个字她签得很谨慎,比签结婚证书时更谨慎几分。她花很多时间写这三个字,希望奇迹出现、希望他在她签字期间改变,对她喊出暂停,说,我们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可惜,并没有。
他看着她把协议书签好,看着她把文件交给他,看着她脸上挂起做作的假笑,在四目相望几秒钟后,他一语不发,离开她的房间。
他走,她的冷静跟着下台。
串串泪水漫过离婚协议书,晕开赵以瑄三个字,她想歇斯底里喊着「不作数」,想任性大闹,把证书撕成千百碎片,更想把时空拨回从前,重头来过,她一定不再对周仪卿吃味。
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怔怔地、怔怔地读着离婚协议书,一遍又一遍。
他果然是为战争前程牺牲女神的君王,她终究是让他的「事业」和「哥儿们」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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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阿杰说,允淮来过了。」以铉开门,探进头来。
对这个妹婿,他是满意的,无论他的做事态度,还是疼爱妹妹的心意,都让以铉感动。
猛抬头,仓促间,以瑄的笑容忘记到位。
「怎么了?你们谈得不好吗?误会没有解释开?」
以瑄摇头。他们之间没有误会,只有她的错误认知,现在统统弄清楚了,谁都没错,错的是她的固执。
抽过以瑄拿在手中的离婚协议书,细读,他叹气:「妳没有告诉允淮,妳怀孕?」
又摇头。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在乎。他急着用很多房子、很多金钱赎回自己的自由,好让他和仪卿双宿双飞。
他一定很后悔自己的负责任吧?后悔他承诺回国娶她,这个后悔让他白白损失那么多财富。
不过,他肯定不会介意那些钱,因为他有个可以和自己齐心努力,争取更多财富的女生,她会帮他拿下法国市场、德国市场,接下来,美国日本、东西南北欧统统认同他们,他们是全世界走透透的人类,和她这种只安于几坪空间的女人大大不同。
有没有听过物以类聚?他们才是同属性的男女,而她,不管加入多少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以瑄,妳要说话,我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见以瑄不语,他急了。
「没有问题啊!从现在起,我是大富婆了,我有花不完的钱、有住不完的房子,允淮对我……很慷慨……」她在笑,眉开眼笑,笑得夸张。
「以瑄,妳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对你们而言,阿杰只是一个误会,没道理为个莫名其妙误会,毁掉你们的婚姻。」他晃动她的肩膀,要她回神。
「对,莫名其妙,允淮根本不喜欢我,却为了一句承诺,硬娶我进关家大门,真是要不得的负责任。」
从现在起,她要大力推广责任无用说,要大家放下责任感,专心做会让自己快乐的事,人生苦短,所有人都懂得,为什么不尽情狂欢?
嗯,说得好,狂欢,她应该狂欢,应该跳舞歌唱,应该拉开嗓子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了?她张开嘴却笑不出声,是声带出问题,还是她的心忘记大笑的频率?
「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以铉问。
见鬼了,允淮不爱她?他是男人,怎不懂男人?自从以瑄一缘进关家后,他和允淮时常见面,除事业的合作之外,他也常为以瑄找上允淮,言谈间,允淮对以瑄的占有和关切,他岂会看不出来?
「他喜欢的是人周仪卿。」接着,她拚命摇头。「不重要了,我们已经离婚,从现在起我要过自己的生活,不要想他、不要愤怒,我不要当人见人厌的怨妇。
「对!我要开心快乐,我要活得比以更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离婚没什么大不了。」
表面上,她在和以铉对话,事实上,她是喃喃自语,她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好让胸口的疼痛减轻,她拚命谈开心,拚命说离婚是完美结局,她拚命地拚命做着同一件事情——抹煞爱情。
「以瑄?」
「我很好,大哥,我真的很好。」她的「好」很虚伪,不需要要证人,就可以得证,她说的全是谎言。
「我去找允淮,把事情说清楚。」
「不要。」她跳起身,拦在以铉身前。「不要去找他,他对我很好了,哪个男人离婚还愿意拿出一亿七千万,那是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呢!
「他对我真的真的很棒,他没有做错事,他唯一的错误是太重视承诺,他……」
她找不出话来替允淮分解了,颓丧,她的泪含在眼眶里面。「大哥……请别怪他,是我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