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虑哪晓得他的好意,只觉得他说话的方式教她积了一肚子火。
“呵呵呵……”她假笑。“小哥,你老爱反问对方的问话,这习惯可不怎么好。不过算了,我就先自我介绍好了,我姓吴,单名一个虑字。”
“无虑啊……是希望一辈子无忧无虑么?”苏灿逗她。
“是口天吴啦,有人姓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无么?”她射出白眼,心想这家伙显然没啥学问。
苏灿让吴虑的话惹得低声轻笑,意外这小萝卜头竟也识得字。
吴虑瞪着他那张讨人厌的笑脸,嘀咕道:“成日嘻皮笑脸的,这种人八成不适合去吊丧。”
“你说啥?”
“没事。”她连忙否认,此刻得先办正事要紧。“小哥,你外貌这般挺拔,男儿志在四方,应该到外头闯下一番天地,何必沦落到苏府任人使唤,岂不可惜?”
这会儿灌他迷汤啦!苏灿乐得连心都在笑,像是意外挖到宝一般,因为再也没比跟人斗智更能激起他的兴趣了。
“我胆小。”他装软弱。
“看不出来……”她咕哝。
“你说啥?”
“不,我是说你还这般年轻,总要有些冲劲嘛。”她为他加持。
“我身子不好,没啥冲劲。”苏灿为了要加强他所言不假,还大声叹气。
“你一副身强体壮的模样,真看不出身子不好……”吴虑觉得他分明在唬咔她。
“真的,”苏灿朝吴虑跨近一步,为了强调所言不假,他卷起袖子。“不然咱们来比腕力,我一定比不过你。”
“不用不用啦,”吴虑双手防卫的作势阻挡,还大退两步。“如果你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怎做得好苏府的小厮?万一过没几日就让苏府撵了出去,可丢脸啦。我瞧你穿得不差,家境应该也不急着要你养家糊口,不如你还是回去把身子养好些,再找活儿做吧。”接着,她豪气地说:“我说这些话全是为了你好,咱俩既然碰上了就是缘分嘛,提醒你几句,也算不枉相识一场啦。”
苏灿一怔。这小萝卜头厉害,竟然用他说出的话,将他的军。“你说得对,那我回去喽。”唉,可惜,想不到初次交手,这样快就结束啦!
“去去,快回去。”吴虑嘘他。
“你好像希望我快走?你真的是为我好么?”苏灿故作怀疑。
“哈哈……”吴虑僵笑两声,只好拍拍他的肩装热络,希望除去他的戒心。“你这人真爱说笑,有意思得很,我决定交你这个朋友啦!”
“真的?”苏灿眼神一亮。
吴虑瞧他那阳光般的笑脸,明知这人绝非外表看似没半点心机的模样,但还是容易让人卸下心防。“真的,十足真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她胡乱地保证。“你快回去吧。”
“小萝卜头,”苏灿突地抓起吴虑的手,感觉到这小手滑嫩,竟不像是出身穷困人家,需要成日操劳的手。“你多大了?”他怀疑地问。
吴虑本想挣脱他造次的举动,但方才大方认了他做朋友,此刻突然抽手,只怕他又会认为自己诚意不够,那不是功亏一篑?只好忍耐着,让他的手包住她的。
“你问这做啥?”她警觉地反问。
苏灿真喜欢她那对灵活、爱算计的眼,他笑嘻嘻地俯向她。“既然有缘做朋友,那还不如做兄弟,咱们来拜把吧。”
吴虑盯着他,他虽笑得心无城府,可她就是感觉到他似乎藏着一肚子坏水。
“呵呵,拜把还得备三牲,没必要这么隆重吧。”她今儿个是交霉运啦,竟遇上个纠缠不清的家伙。
“没关系,咱们可化繁为简。”苏灿硬拉着她走向一座造景的小桥旁。
“这位小哥,你别这样,”吴虑急急低喝,见有些苏府的家丁已停下脚步观望他俩。“这可是苏府,由不得你胡来……哎呦,你做什么?”
苏灿在小桥的这一头强压着吴虑跪在地上,而自己也跟着跪下。
小桥的另一头,有些正要过桥的家丁,见他俩突然跪地,其中一位是自家的小主子,这可承受不起,急忙退回去,也跟着跪地。
“小萝卜头,你知道我叫啥名字么?”苏灿兴致高昂,完全无视于对面那群跟着他们跪地的人群。
“小哥,咱们快走啦!”她又羞又恼地催促,觉得真是糗得无地自容了。
“哈,我就知道你不知道,”苏灿伸出食指在吴虑眼前摇了摇。“人家都叫我阿灿,灿烂的灿,来,你唤一次我听听。”
“阿烂,走了啦。”吴虑欲起身,不想再跟他胡闹下去。
“那可不行,咱们还没拜把呢!”苏灿又将吴虑压回地。“而且是阿灿,不是阿烂。”
吴虑不耐烦地嗤了一声。“随便啦,我要走了啦!”
“好好,我知道你想去找苏府的管事,对不对?你放心,我既然听你的话,先回去练身子,这活儿就不会有人跟你争,咱们快快结拜吧。”
“……”吴虑无声地瞪他。好你个阿烂,烂东西,居然暗示她,他给了她好处。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心里打的念头,那为何还要跟她结拜?她无财无势,他到底在图她啥?
“我,阿灿,十五岁,与吴虑……”苏灿仰天一拜,忽然一顿,低头问道:“小萝卜头,你到底几岁?”
“十三。”吴虑不甘不愿地答。
“那我是哥哥喽。”
“是愚兄。”吴虑冷瞧他沾沾自喜的模样。
“你这小萝卜头还真会损人。”苏灿乐得哈哈大笑。
“我瞧你好像被损得也挺乐的嘛。”她冷削。尤其是望着桥的那一头跟着他们跪的那群家丁,听见阿烂的笑声也全跟着赔笑,更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别闹了,咱们快结拜。”苏灿笑意不减,又朝天一拜。“我,阿灿,十五岁,与吴虑,十三岁,于今日在苏府后院的园林小桥前结拜为异姓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在场的苏府家丁全是见证。”
吴虑被他的一番话搞得瞠目结舌。
同年同月同日死?还顺道揽了这群毫不相干的家丁做见证?
不,她才不玩。瞧他这人的性子根本不知轻重,要顺利活到寿终恐怕不容易,所以要一起死的誓言她可不奉陪。
“喂,虑弟,换你了。”苏灿催促。
“这个……这个……”吴虑支吾了半天。“呃,这拜把的事非同小可,我得回去请示一下家人。”
“只怕等你回来,这份活儿就让人拿走了喔。”苏灿笑嘻嘻地提醒。
吴虑气得想捶烂他那张让人气得牙痒痒的笑脸,竟然以这份活儿做要胁,非要跟她结拜不可,瞧他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却是个烂到骨子里的恶人。
“你究竟图什么?”她猜不透他的用意,干脆直接问了。
苏灿眸光一闪。难得能遇上这么个爱算计的人,他怎舍得放过?“虑弟,你怎可以误解愚兄,将愚兄看得如此不堪呢?”他故作一脸受伤。
他一直愚兄愚兄地自称,真是见鬼了。吴虑暗嗤。“你叫我阿虑就好,叫什么虑弟,怪恶心的。”她不耐烦地指正。
“好,阿虑,快拜吧。别让对面那群人跪太久了。”他催促。知道这些下人是不敢受他这主子一跪,因此只好全在桥头那儿陪跪。他要闹这小萝卜头,可没兴致拖一票人下水。
“你也知道那些人不知为啥原因陪着咱们跪,可是竟然毫无羞愧之意?”
苏灿见她一直推拖,为了达到目的,大声叹道:“原来之前你说咱们有缘才相识,全是唬咔我的话,你根本一点想跟愚兄结拜的诚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