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眼皮逐渐沉重之际,一个高大的人影推开了房间木门,无声无息地走到床畔。
尚诺斯的手上拿着一席被子,原本冷淡的眼神在触及她的娇躯后,顿时变得柔和不已。
她纤细的身子正在发抖,可见她真的被冻坏了。一股怜惜不舍的感受在他心底升起,他望向自己手上那床厚沉的棉被,不由得莞尔一笑。
俯下身,他褪去她身上那床薄被,而当他手上那床厚被覆上她的娇躯时,琵雅也从半梦半醒的睡梦中醒了过来。
“尚诺斯?”仿佛想印证眼前看到的不是幻觉,她不确定地轻唤了一声。
“嗯。”他轻声回应,嘴畔泛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喔。”琵雅揉揉惺忪的睡眼,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声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整个人猛然睁开双跟,从床上坐了起来。
“尚…… 尚诺斯!?”
“没错,是我。”他的唇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崔迪太太本来要帮你送被子过来,但我请厨子做了一盅苹果酱汁鸡, 是用高级白酒和酒醋做成的,可以让你暖暖身子,所以就顺便一起送过来了。”他话一说完,琵雅也在冷空气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苹果香。
她晚餐吃得不是挺多,现在闻到食物的香气,肚子竟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但——送床被和消夜这种事,需要他这种‘大人物’亲自来做吗?宅子里的下人多的是,他何必自己跑这一趟?
“谢谢你。”好半晌,她才从口中说出这几个字。
“要不要吃一点东西?”他指了指桌上的野餐篮,继续说道:“不只有苹果酱汁鸡,还有一瓶兰姆酒,喝下去身子会比较暖,也比较容易入睡。”
琵雅闻言,忍着冷意起身走至矮桌旁,掀开竹篮,一股苹果香弥漫在冷空气里,她忍不住食指大动地拿了一块。
“好好吃喔!不晓得怎么做的?”
“这你可得问问崔迪太太。”尚诺斯走到矮桌旁,拿起兰姆酒,轻声问道:“要不要来一杯?”
琵雅清亮的眸底有丝犹豫,想起了自己不甚好的酒量——
但,一触及尚诺斯那对深沉、似有火光跃动其中的蓝瞳时,她好像着了魔似的,竟然朝他点点头。
尚诺斯倒了两杯兰姆酒,一杯递给她,另一杯自己拿在指尖,然后坐在她的床沿。
夜色更深了,外头的风雪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明天一早,我会叫人来这个房间建一个暖炉,这样夜里你会好睡一些 。”他的眼神梭巡着这个房间,蓦地皱起眉头。
这个房间对一个矫滴滴的美人儿来说,实在是太粗糙简陋了些。
虽然衣琵雅很少开口谈论自己,但她一举手一投足间,净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是个温婉沉静的东方女子,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唯有在相互映照的当儿,才能够认清楚她的全貌。
台湾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想要了解她,也懂得该如何用技巧打开她的话匣子。
“那是块土地狭隘,人口密度奇高,人情味却十分浓厚的国家。那里有着高科技的产业,也有着最原始纯朴的生活环境。”她的唇畔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这就是我的国家,既可爱又有趣。”
“有一天我一定要造访它。”话毕,他盯着她的脸庞,留心她的反应。
这是客套话吧?虽然明知他只是敷衍了事,但琵雅的心底仍不免涌起一丝喜悦的感受。
“聊完了你的国家,现在来谈谈你的家庭!”
“我的家庭没什么特别的,根本不值得一提。”她向来慧黠灵动的双眸突地掠过一抹阴郁。
“你的家庭一点都不平凡,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是国家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她现在还在拉琴吗?”
“她——”琵雅回避他探询的眼神,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说。”简单的一个字,透露出他不容拒绝的坚持。
琵雅深吸口气,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对她的一切这么有兴趣?
但她也知道,尚诺斯是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若她不给他一个详尽的答覆,他今夜八成不会离开她的房间。
“我的童年生活没什么特别,七岁之前,我随着父母移民去美国,在美国过着平淡的生活。”话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七岁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她咬着唇,思索一会儿,才娓娓道来:“后来我的父母感情生变,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冷战,我阿姨担心长期这样下去,我的人格和身心都会受到影响,在我父母的同意下,阿姨把我带回台湾,把我养育成人。”
“你的阿姨听起来似乎是个大好人。”
“她当然是。”说到如同慈母的阿姨,琵雅的脸上不由得漾起一抹甜笑,“回台湾不到两年,我的父母在美国离婚了,阿姨不想让我成为单亲家庭的小孩,就收养了我,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阿姨一点私心都没有,从小表哥用什么我就用什么,她觉得女孩子该多学点柔性的东西,所以她让我去学小提琴。”
“现在你不但小提琴拉得好,就连制琴技术都是一流,你的阿姨一定很以你为荣。”
“除了感激阿姨的栽培,小提琴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兴趣,我开心,阿姨也会觉得高兴。”
尚诺斯突然不再说话,他的蓝眸眯起,似乎是想要看透她,又似在思索着什么事。
“其实你还想证明你自己,对不对?”
“什么意思?”她愕然。
“你想跟你的亲生父母证明,当初他们不要的女儿,即使没有他们的养育和栽培,你仍然可以成为一个争气的好孩子,是吗?”他说得斩钉截铁。
他会读心术?
这个男人好可怕,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常有种自己是透明人的感觉?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因为我猜中了?”
“睹场经理,不是每个人都有必要跟你报告一切。”她故意加重‘赌场经理’这个头衔,藉以分化掉他对她家庭史的注意力。
“赌场经理?你认为我是赌场经理?”薄唇畔的笑意更深了,眼底也净
是戏谑之色。
‘赌场经理’这个职衔是琵雅自己胡乱揣测的,他根本不知道他在赌场内担任什么职务。
一你在赌场内担任什么职务,对我根本不重要。”其实她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她对他的一切感到好奇。
尚诺斯定定地审视着她的小脸,柔声地道:“琵雅,我不是你的敌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里,你最需要的是朋友,不是敌人。”
“我的个性不会刻意与人为敌。”她垂眉敛下眼,神色淡然 ,“我想再要一杯酒。”
尚诺斯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为她再斟上一杯酒。
没想到暍得太快,呛辣的刺激感烧灼了她的咽喉,害她狂呛不已,娇躯不小心就往尚诺斯坚实的胸膛倾斜而去。
落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琵雅浑身一悸,身于当场僵硬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身上那股干净舒爽的男性气味,萦绕在她的呼息之间,他没有使用任何的古龙水,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纯然的男人味。
这种感觉是琵雅从未有的陌生感觉,她下意识地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的同时,没想到尚诺斯钢铁般坚实的双臂却将她紧箍住。
“你暍太多了,这种酒后劲很强,只能够慢慢暍。”他在她的耳畔柔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