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么说!”齐志高不高兴的皱起好看的眉毛,“他们都是很可爱的。”
“可爱?哪有?我怎么看不出来?”?
欧阳继懒得理他,起身朝卧室走去。他太累了,现在只想大睡一觉,不好好养足精神,怎么有力气应付未知的明天呢?
许天佳……许天佳……好,你有本事,跟我对上了!我就接受你的挑战,有什么小把戏就尽管使出来吧!我们看谁先把谁整趴!
“欧阳啊,现在就算想给你补课也来不及了。”见对方要走,齐志高郑重的说:“我只对你说一句话,你知道当老师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当老师最重要的是什么?好问题……
欧阳继停住脚步,偏着脑袋想了一想,好一会儿才扭头望着齐志高,问道:“是什么啊?”
坐在沙发上的齐志高冲他微微一笑,双手交叉,按住心口,一副圣母模样,而且还闭上眼睛,万分陶醉的说:“是爱啊……爱……”
欧阳继只感到一阵恶寒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齐志高竟毫无察觉,继续恶心的说:“要打从心底去爱他们,用爱教导他们、用爱感化他们。其实老师要教的东西,由始至终只有一样,那就是爱啊!”
天、天啊!难怪你会被李颜哲看上,志高啊,知不知道,就你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同性恋里躺在下面被人压的那一方!
欧阳继再次发抖,庆幸自己早、午、晚饭都没吃,要不然一定全给吐出来。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有啊,当然有。”欧阳继摸摸额头,再次朝对他吸引力比较大的床走去。没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齐志高说了一句:“志高啊,不是我说你,如果你把你下面那根东西一刀切掉,再来对我说这些话,我一定会觉得比较有说服力。”
“欧阳继!”
大吼一声,愤怒的齐志高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就朝欧阳继的脑袋砸去!还好欧阳继反应敏捷,转身拉过门板,只听“咚。”的一声,那水杯砸到了门扉上,接着又是数声“咚”“铛”“咚”“铛”……齐志高扔完了手边所有可以扔的东西后,依然不解气的冲过来,对着门狠踢了几脚。
“欧阳继,你有种给我出来!”
这种情况下,我还是认没种算了。
于是,欧阳继把耳机堵进耳朵,闭眼朝席梦思上一躺,慢慢进入梦乡。
在这次的梦里,许天佳又出现了,而且比上次把欧阳继吃得更加严重,还用牙签剔了剔牙,不过,什么都没有剔出来。
也就是说,欧阳继被许天佳彻彻底底的吃掉了!
***
现在的情况真的是非常糟糕,一个半秃的老伯,在那张乌黑的办公桌后面叽咕叽咕不停地翻动着嘴唇,发出的却是一些不知所谓的音节。
不,应该是对欧阳继来说是不知所谓的音节。
昨天晚上,本来带着耳机不想听齐志高的聒噪,没想到眼睛一闭就睡着了,被吵人的音乐折磨了整个晚上的欧阳继,现在不仅耳边嗡嗡作响,连眼睛底下也黑了好大一圈。直到现在,还是觉得仿佛置身于菜市场,满脑袋都是杂乱的音节在跳动。
直到身旁的齐志高偷偷撞了他一下,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下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即将成为老师,虽然能有份稳定的工作也不错,但是……
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如果是搬运工或者拉皮条,他还有办法应付,但叫他当老师,教书育人!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首先,从小到大,欧阳继每逢考试必不及格,每逢作业必错。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虽然每次都是最后一个走进教室,每次作业都几乎全军覆没,但欧阳继却没有缺过一次勤,或者拖欠过一次作业。
这一点,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但齐志高却是其中之一。用高中时代欧阳继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当老师真的很不容易,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妈她教书时的情景。”
也许说出去没人会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欧阳继去世的母亲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人民教师。在齐志高的印象里,那个高挑身材的美貌女子,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一言一行仿佛都是可以透露出她不俗的修养,在童年的记忆里,她就像是女神般高雅的存在,不过……
是否最美好的东西,都只能存留在记忆里呢?
她死去的时候,小小的欧阳继连校门都还没踏入。
记得那是冬日里一个飘着雪的夜晚,殡仪馆里一遍遍地放着压抑的哀乐,纸钱的灰烬漫天飞舞,就像外面雪花一样,只不过是黑色的。阴暗的房间,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小小的欧阳继一直蜷缩在那里,守了三天三夜,任凭别人怎么拉,他都一动不动,直到饿昏过去,才被人抱了出来。
在那之后,欧阳继在齐志高家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一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来到齐家,说要带他走。记得那时,小小的欧阳继拼命的抵抗,大吵大闹,说什么也不走。
最后,那个男人只得离开,后来就再也没能见到,直到现在,欧阳继仍然不承认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欧阳继说过:我只见过他给我的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脸。
也许是出于对老师这个职业的一些特殊感情,让欧阳继在潜意识里不容许自己缺勤,或者跷课。鬼使神差的考进高中,但是最后,依旧没能成功跨入大学门槛。
“欧阳……”
“欧阳?”
“欧阳!”
“欧——阳——!”
在齐志高一阵刺耳的尖叫后,欧阳继从半昏睡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下意识的紧紧捂住耳朵,龇牙咧嘴的皱紧眉头,而因为刚刚那声大喊搞得微微缺氧的齐志高,深吸了几口气,对着他的耳朵质问道:“校长在讲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讲话?讲什么?”
果然,什么都没听进去!齐志高受不了的动一下肩膀,把校长刚刚的话重覆一遍,说:“校长问你最擅长的科目是什么?”
最擅长的科目?自己真的有这东西吗?欧阳继一阵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国文。”齐志高替他回答了。
“国文?”校长眯了眯眼睛,显然是持怀疑态度。
然而,齐志高却非常肯定的点头道:“也许校长你不敢相信,但是事实如此,高中国文课本里所有的课文,他几乎都背得出来。”
不、不会吧!欧阳继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本事,正想冲过去捂住齐志高的嘴,对方却先他一步说:“可是墙上的斑点不是一个小孔……”
“它很可能是什么暗黑色的圆形物体。”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下面一句课文,欧阳继脱口而出。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同样未经思考,脱口而出。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
“曷不委心任去留!”
齐志高和欧阳继一个前句,一个后句,说得又快又顺,真让人怀疑他们是事先对好了的。
其实,真相是这样的,欧阳继在高中时代遇上了一位很有责任感的语文老师,只要欧阳继上课一打瞌睡,就立刻被罚抄书。可以说他是从诗歌一直抄到散文;从朱自清一直抄到高尔基;从现实主义一直抄到意识流作品,而最可怕的记录是,他曾经花了三天时间抄完五遍《阿Q正传》。在这样的魔鬼惩罚政策下,就算他想不倒背如流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