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假山下忙碌的蚂蚁们,正在努力将年货——半块小糕点搬回家,阿福我懒懒地打个哈欠。
人家的嘴堵不住,有什么好顾及的?不过是流言而已。
幸福而平淡的生活里,时间居然流逝得飞快,不知不觉年关将近了。
皇宫里这阵子三天两头宴会,阿福我开始还饶有兴趣地跑去凑热闹,不过那些公主郡主王爷大人们真无趣得紧。每场宴会都是相同的客套话,说的人不烦,听的人也烦了。
更可笑的是,明明阿福我一个男人,最近还因为吃好睡好长胖许多——本来就是因为水土不服才消瘦的,当了十几二十天懒猪就恢复不少——可那些达官贵人居然睁着眼睛一本正经,说我跟王爷是天作之合!
天哪!这个世道变得好快呀!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也叫天作之合?
背后悄悄话里鄙夷的指指点点,说靠着美色诱惑的男宠、不几天就会被抛弃,一转身,就成了神仙眷侣?
老爷又去了皇宫,阿福我还是优哉游哉的晒太阳好了。
“呀,郡主,这个不能吃的!”绿丫头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传来,然后是劈里啪啦一阵东西掉地的声音。
真是平和的冬天哪……
算了,过去凑个热闹好了。
懒洋洋起身,拍拍身上的灰上,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第十章
“这个是给郡主绘制丹青的涂料,不是吃的啦!”小绿拿着手绢用力擦拭美人的嘴角。不知该形容为青中带紫、红、蓝或是蓝中带青、红、紫的颜色,把小小樱唇染成了妖怪大口。
一手捉着上好狼毫,一手拿着咬了大半的糕点,美人眼里净是无辜。
看那五彩缤纷的糕点,和桌上完好的各种甜蘸酱,不难想象美人如何变妖怪。
最开始沉寂了一周,伤口渐渐愈合,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老爷请了无数大夫来看,结论都只有一个——
心病仍需心药医。
美丽的花朵渐渐枯萎,阿福我无能为力,但怒火却慢慢从心底蔓延开来。
什么嘛!抢了人家的幸福,自己却变成这样,还整天浪费阿福我精心调制的药膳,即使是美人也不可饶恕!
想死吗?我成全你就是!
拿精心炖煮的燕窝放她面前,板着脸告诉她里面放了砒霜,要自杀我阿福可以帮她!是亲人也是情敌,死在阿福我手里也不算委屈!
其实对这个公主,阿福我要说一点恩怨都不计较,那绝对是骗人。那碗燕窝虽然不是真的放了砒霜,却被我加了堆料,看起来很正常很美味,吃到嘴里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想死?可以。先试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再说!
美人傻傻看着那碗美味,又像是透过燕窝看着遥遥的地方,许久许久没有任何反应。在阿福我几乎忍不住摈弃不打女人的良好作风、暴打她一顿的时候,美人拾起无辜的双眼,泪汪汪地说:“你想毒死我吗?为什么?”
那样委屈的神情,让阿福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恶毒的男人,居然想用砒霜毒死一个纯真、美丽、善良的美人……
真是天知道!
“不是你自己想死吗?”没好气地说。
美人眨巴眨巴双眼,一脸不解的表情。”我一直在发呆啊。什么时候想死了?”
好高深的功力!一句话差点呕出阿福我三升血!
不是想死,谁会像她这样,吃饭的时候只呆呆盯着饭菜老半天,一直盯到人家全部吃完了,才放下筷子长长叹口气,哀怨的起身回房,什么都没吃?
不是想死,谁会像她这样老是盯着湖水发呆,一边依旧哀怨的叹气,身后跟着长长一串粽子,只怕她想不开跳下去?
不是想死,阿福我精心烹调一、两个时辰的美味放在她面前,她会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浪费掉?美味得迎老爷和阿福我自己都垂涎不已!要不是里面加了调理女人身体的药方,我早偷吃光了!
捶胸顿足都不足以形容那种心痛呀!
“我觉得能什么都不想,呆呆地发呆,好舒服呢!”
附加的话更让阿福我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发呆?连续这么多天几乎不吃不睡,憔悴得像个鬼,浪费阿福我无数美味食材和高超厨艺,结果却只是在发呆?
一时间气糊涂了,端起燕窝就灌了下去——阿福我需要更强烈的刺激,才能从打击中恢复回来!
“咳咳咳……”
鼻涕跟眼泪齐飞,果然不愧为阿福我特别加料的美味……小小的燕窝里拥有无数冰糖跟盐,白胡椒粉煮成的汤汁过滤后也加了进去。馊掉的饭加水煮开滤掉浮沫和米粒,更没忘了锅底灰冒充黑芝麻粉……
果然美味啊!美味得阿福我四肢麻木、五体投地、涕泪直流!
我错了……跟公主的话比起来,这盅燕窝的杀伤力更强大……
那天以后,好似脱胎换骨一般,郡主出现了。跟雍容华贵的公主不同,虽然是同一张脸,却有着跟公主完全不同的性格——
纯真、可爱,喜欢吃各种小点心和零食、喜爱发呆,喜欢胡乱涂鸦,却总把脸蛋涂得花花绿绿滑稽万分,不喜欢梳妆打扮,每次都被丫鬟们追上半天。
感觉上就像突然变回十来岁的小女孩,可爱、纯真而充满好奇心。
或许有人会认为她疯了,但阿福我知道,她只是选择了舍弃。就像阿福我舍弃了那张皮囊,她选择舍弃记忆。
既然快乐,那就行了。
“哎呀!郡主,不要画啦!这是我刚买的裙子!”气急败坏的绿丫头的声音传来,抬眼一看,郡主的画笔画到小绿鹅黄的裙子上了。歪七扭八的色彩,依稀看得出来是一朵花的形状。
开心得呵呵笑的美人露出快乐的表情,像阳光一样灿烂。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得很早。感觉上才睡了一个午觉,夜晚就又来临了。
房间里冷清清的,即使放了暖炉,身上紧紧缠着鹅绒的被褥,却仍旧觉得冷。
老爷还没有回来。
早知道,再怎么无聊也跟着老爷进宫去。
皇宫大宴,最热闹的就是晚上了……说不得玩得晚了,皇上会留老爷住在皇宫也说不定。反正老爷在皇宫里也有别院……
无聊地玩弄着手指,一点睡意都没有。
当然没有睡意。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一觉睡到现下,再能睡着,那阿福我一定是某种又胖又美味、整天哼哼的动物投胎的了!
要不去皇宫里逛逛?看看老爷有没有因为阿福我不在身边就偷吃!
对,没错,就是这样!阿福我才不是因为想念老爷才去皇宫的呢!只是老爷素行不良,莺莺燕燕太多,去瞧瞧老爷有没有背着阿福我享受软玉温香。
“陈伯——”软软叫一句,知道他一定在房间附近。一边着手打理自身。
“阿福少爷,请问有什么吩咐?”果然,才几个眨眼工夫,陈伯就出现了。
“陈伯,上次皇上给的那个叫什么权杖的东西还在不在?”不知道随手丢哪去了,不过陈伯应该知道吧?
“知道。”陈伯微微鞠身,从床底挖出那块失踪已久的权杖,即使沾满灰尘仍金光闪闪,不愧为皇家的东西!
“少爷要进宫吗?”
接过陈伯递过来的权杖,沉重的手感让人实在没有带着四处溜达的兴趣。
纯金打造,却不能当、不能换钱换酒。郁闷。
要不是没有它我就进不了皇宫,才懒得找它呢!
随便什么木头布料做都好呀,用金子!浪费又不实用!再不然做小点也行,轻巧又方便,偏偏做的跟好又大的馒头一样——又大又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