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然醒悟爱情已经埋在心底的那一天,是崇看到真与女生谈笑风生的场景,是崇再也不出现在真面前,真被思念折磨被空虚侵犯的时候。
再也忍受不了见不到崇的痛苦,真最後跑到崇的学校找到了因心痛放逐自己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崇。
事情在真一再相逼,崇忍无可忍全盘托出下坦裎在彼此面前。
真一阵呆滞,随後昂首笑不抑止,崇不明所以的呆呆望着他,当真冲上来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在他的耳边轻轻告诉他,「我爱你」时,他完全愣住了。
真用力的抱住崇,不停的告诉他,我爱你。
崇哭了,自懂事来极少哭泣的他那天哭了好久,把真洁白的衬衣都哭湿了。
真默默地搂着他,任他哭泣,知道崇爱着他的这件事时,他也好想哭,感动得想哭。
相爱在一起将近三年,年轻气盛的他们,打打闹闹的爱情遇到的猜忌、争端、冷战、怨愤、苦闷、悲伤等等的这些感情事後往往让他们的爱情基石变得更为牢固。
自然也会有欢乐、甜蜜、珍惜、宠爱、依偎、沉醉……这些在情人间多到奢侈的柔情蜜意被他们尽心的珍藏在心底,在每一个爱人不在的时刻,找出来细细品味。
每一秒锺的时间流逝,他们的爱情就浓烈一分。
两年多的时间,他们的爱,已经浓烈到淡时如水,宝贵不可或缺的存在,浓时如火,炙热不容小觑的狂烈。
真的一生原本已被父母设计好,品学兼优的他只要高三一毕业,父母就送他到英国读书。考个什麽硕士生回来,靠父母的关系直接到政府当官,从此一路平顺的生活下去。
一向懂事的真一直按照父母铺好的路走着,在遇上崇以前,他从没为自己打算过。
现在,他不想到国外念书了,因为崇在这里,他要在这里读大学,半工半读,租间房子,跟他的崇在一块。
这件事他没告诉崇,他要给他一个惊醒,他也没告诉父母,他理解父母当官久了後专制霸道的脾气,如果让他们自己原因,他们会对崇不利的。
他知道,他跟崇的事情终将会被父母知道,但他希望那一天,他已经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最好,是让父母接受崇,他不指望他们会愉悦的承认他们的关系,至少,能够接受……
真一路想着,他不知道他略有些心烦的目光被崇看到了。
崇知道真在想什麽,因为他也在想同一件事。
他们是同性,相爱的同性,不为世人接受的悖德的相爱。
他们是做好了面对相爱後会发生什麽的准备,却永远也预料不到未来到底怎麽发展。
崇的目光停留在了他们牵着的双手上,目光一黯。
他们可以这样走多久?
他可以对天发誓,他很爱很爱真,爱到可以为他舍弃一切,那麽,只要有爱就可以长相厮守吗?
如果有多爱对方,就可以与对方在一起多久,那他的爱可以深至没有尽头的领域,那麽,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吧?
崇走着走着,慢慢停下了脚步。
牵着他的手的人回头看着他:「怎麽了?」
背对夕阳的他浅浅一笑,金黄色的阳光洒了一地,他的笑容也被染成泛红的色泽。
「真,我想喝水。」
看着浅笑的他差点看呆的真也露出一笑,抬头望了下四周,看到路的对岸就有一家小商店,他低下头轻声对崇说:「你在这等着,我去买水。」
崇点头,然後看着真穿过马路,小跑着远离自己……
金黄的阳光下,真的身影整个沉浸在光芒中,只剩模糊不清的轮廓倒映在崇的眼中。
崇不自觉的迈出脚步──真的这个样子仿佛要消失一样,在他的面前消失──
他突然想叫住他,但张开的嘴怎麽也发不出声音。
他的心不安的悸动着,一步一步慢慢向真走去。
他看到,已经走到小商店里的真跟店员交谈起来,然後他付了钱给店员,拿着水转过身来……
真,你看到我了?可是表情为什麽显得这麽骇然,看到什麽了?你想说什麽……
「崇──」
什麽?
耳边除了真的声音还有一个吵耳的声音,他困惑地转头去看,一个庞然大物直直朝他冲了过来……
「崇──」
他飞了起来,眼睛合上前,他觉得自己仿佛接近了空中那轮金色的太阳……
崇的身体就这样被失控的大货车撞飞了起来……
一切在真眼里就像是慢镜头,他的眼中,崇的身体被高高的抛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後,重重的倒在地上。
他完全呆掉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宽敞的马路上倒在一边的崇的身体,孤伶伶的躺着。
从崇的身上头上不断涌出的鲜红的血液把地面染成了红色的一块,慢慢的漫延,就像在诉说崇生命的流逝。
「崇──」
真疯狂的叫着,不顾一切的朝崇跑去。
***
紧张抢救的急救室里,心电图机不断的发出警告声,心电图上的线条一直微弱的跳动着。
额头冒着汗的医生,手上沾满了伤者的血液,双手交叠用力在伤者的胸口不敢怠慢的反复按压,一直发出警鸣的心电图机提醒着他面前的伤者正面临的情况──
「医生?!」一旁的护士着急的叫了声,心电图上,那条线已经开始平直的移动。
满头大汗的医生瞄了一眼心电图,立刻沉声对一旁的护士说道:「实行电颤!」
一声令下,早已严阵以待的护士马上把电极板交到医生手中。
接过之後医生嘱咐其他人离开病人床边後,立即进行除颤。
放电後医生立即观察心电示波,并未成功,线条还是一直线的走动着,接着他加大瓦秒数值,再次电颤。
接着几次後,他身边的护士目光黯淡了下来……
「医生?」
医生抬起头,无奈的冲身边的护士摇摇头。
「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
医生的宣判对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待的真而言,比世界末日还足以令他崩溃。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请你冷静点,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可能──」完全崩溃的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心里脑中,都是医生一开始的那句:「……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愿相信,不能承受,他用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跪倒在地上。
他的崇,不久前还跟他在一起……
他还能感受他的体温,他的笑还麽那灿烂……
不可能,不可能──
趴在地上,满面泪水的他,连哭都哭不出声音,趴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谁也拉不走。
上帝公平的给予了每个人一个生命。
若要说上帝有什麽是不公平的,就是每个人不同的生命终结时间。
想活在世间的,可能很快就会死去,不想生存的,却怎麽也不能死去。
这是上帝的游戏规则,不容更改的规则。
第一章
「唔!」
他蓦地张开眼,眼前出现的是没有一丝尘埃的白。
心脏因为方才的噩梦紊乱的跳着,呼吸粗重,一身冷汗。
挣扎着坐起来,惊动了趴在床边沉睡的人,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女人。
看到他醒来,女人惊愣过後是激动的狂喜,眼睛里顷刻盛满了泪。
「言溪──」她颤抖地呼唤着他陌生的名。
「言溪!」女人用力的抱住了他,泪水糊满了整张脸:「言溪──你终於醒了,你终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