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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好!”单太爷忽然拍了下大腿,对专司花圃工作的他比起大拇指读赏道:“冬瓜,你说得太好了,说得好极了!真金不怕火炼,青山省的善良百姓终究会懂得‘单家堡’是冤枉的,本太爷不该愁眉苦脸才是!”

  “呜……太爷果真仁慈心善,‘单家堡’的奴仆有数百人,太爷居然记得住奴才名叫冬瓜,奴才好感动,太感动了!由此就足以证明,太爷的确是个大善人呀!。”

  单太爷点头如捣蒜。“本太爷对奴才们一向关心,所以记住你们的名字不需大惊小怪,只是啊……”单太爷又哀怨地道:“老身还是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又是哪里苛刻奴仆了?不然怎么会有女仆指控老身在人前是善良模样,人后却使邪魔手段折磨人呢?我就是想不透啊!”

  “怎么会想不透?事实上,咱们单家是没多好。”单壁又讥诮地回道。



  单太爷怒瞪孙儿,斥道:“你这小子到底啰嗦完了没有?封诰没了,对你是大伤,你不仅一派无所谓的模样,还一直用冷水浇老身的头、泄老身的气!”

  眼看一老一少开始拌起嘴来,洪管家连忙插话道:“太爷,咱们真正要对抗的是乱放流言的恶奴,不是少爷啊!无论如何得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再让她对百姓澄清,如此‘单家堡’才可能度过此次的难关。”

  单太爷赞同道:“没错,该去找寻罪魁祸首!究竟是哪个奴婢放出这种恶毒消息伤我单家名誉,我非要抓到她,好好地盘问不可!”

  “……会不会是‘殷家庄’的细作呀?‘殷家庄’一直跟咱们‘单家堡’作对……”列队在底下的仆役们开始交头接耳,他们也期望能快快抓到害群之马。奴仆们心里明白,要想继续享受好日子,就得让“单家堡”的仁义之名维持下去,否则太爷若觉得行善没有用处,恼羞成怒后不愿意继续善待奴仆,他们可就倒霉了。

  “咦,要不要问问花帖?她曾经跟‘殷家庄’有过冲突!”

  “对了,花帖呢?”



  “她尚在接受惩罚中,应该还在‘思院’罚跪吧。”

  “喔。”众人看向单壁,同时想到少爷对花帖还真是残忍,都已经惩罚她十数天了还未歇,“单家堡”真有资格受封为“仁义王”吗?戳破,唯有尽一切可能让“单家堡”受封为仁义之堡,有仁义檄锁才能制约住单家主子的态度,他们这些奴仆才可以过得快活啊!

  这就是奴仆们的如意算盘。

  单太爷滑溜如狐狸,底下的仆役也不会差太多啊!

  第五章

  “仁义王”的头衔当然诱人,平民百姓受封以后将一跃成为朝廷权贵,这样的封赐谁不爱?只是既称“仁义王”,顾名思义就该由施行仁义者得才对,而单壁比谁都清楚,狡猾如狐狸的祖父只是在沽名钓誉,他的布施全是出于要加宫晋爵好让“单家堡”往后可以挟贵倚势。

  单壁并不认为太爷偷巧的作为有错,单家属于绅商之家,面对众多人情世故以及尔虞我诈的商场斗争,若不懂得变通与逐势,一个不小心将会招来让“单家堡”毁于一旦的祸患。

  因此,太爷要争取“仁义王”之位他并无意见,有意见的是太爷不该把主意动到他身上来。

  为何要安排花帖侍候他?

  他不相信太爷会看不出他与花帖不合,可他却默不做声,持续让他俩相厌下去,甚至对惩罚之事也不表意见。

  太爷在思量什么?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让他俩凑在一块儿,难不成是在构筑日久生情的契机……

  日久生情?

  当这意念钻进脑子后,单壁没了表情。他绕过花园,经过树丛,走至回廊下,在廊柱旁忽然停步。前方,有个娇柔的身子依然跪着。

  不,花帖没跪着,她是坐着的。这么多日下来,若真要她腰身挺直,双膝着地,膝盖骨早就跪烂掉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严厉地惩治她,让她随意得很,甚至没有饿着她。

  但此时见到她可怜兮兮地颓坐在地,头发被风吹乱了,那娇弱的模样令他心拧了起来。

  “别上当了,诡计,这一定是她的诡计!她故意在做戏,用可怜的模杨来松懈人心并且逃脱罪行,事实上她远比我猜测的还要聪慧许多。”单壁要求自己别心软,花帖并非是安分之人。况且她对他十分厌恶,被他惩罚,她岂会乖乖领受?就算反将“单家堡”一军也不无可能。直觉地,他认为是花帖放出欺奴的消息。

  一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忽然从他身后传来。

  单壁耳尖地听到背后有人,转身,是洪仲管家。

  “咦?少爷,您怎么也在这里?”洪仲管家绕进回廊时见到单壁,吓了一跳!还以为在正厅上演完祖孙怨怼的戏码后,少爷会回房休息的,没料到他却出现在这个地方。

  “你又因何而来?”单壁反问他。

  洪仲忍不住望了眼前方的花帖,却没胆多说什么。“没事,我只是到处巡巡看看。”

  “你不是来追查是谁对外宣称受到欺凌的吗?”他看出管家的心思。

  “呃!”

  “你有线索?”

  “奴才嘛,这个嘛……这个……”他心里是有怀疑的对象,只是不敢说。再瞄了眼前方可怜兮兮的身影,还是不敢讲出口,因为他感觉得到少爷对花帖很“另眼相看”。

  “我问你,主子欺负奴婢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单壁忽然改变话锋问他。

  “当然不奇怪!”洪管家忙答道。

  “所以主子欺负奴婢是天经地义的?”

  “当然是天经地义的!”这才是一般富者对奴才们的态度。

  “倘若主子因为欺奴而感到歉疚,那意味着主子是病了?”

  “啥?谁病了?主子生病了?”洪仲管家一时间意会不过来。少爷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说主子欺负奴仆是天经地义的,一会儿又心生歉疚,说是生病了。那么,究竟是谁歉疚了?少爷的意思是……

  “你下去吧。”

  “呃!”

  “快走。”

  “是!奴才告退!”不敢违逆、不敢多舌,赶紧离开。

  徐风凉凉吹过,单壁的目光又转回到花帖身上。她还是瘫坐在地上,右手槌了槌腿,左手槌了槌肩膀,接着又捂着唇,打了个呵欠,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对她的惩罚根本是虚晃一招,否则一个该罚跪反省的人竟可以一会儿坐、一会儿睡,又跑来跑去,甚至还可以吃饭,这是哪门子的受罚方式?

  他心软到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这般良善。

  单壁走向她。

  花帖打着呵欠,螓首一撇,顿时僵住,嘴巴忘记闭起,只是眨眼、再眨眼,但眼前的身影并未消失。她的主子,来了!

  他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吗?

  “你要来砍我头吗?”花帖脱口而出,他冷厉的模样令她做此联想。

  “我为什么要砍你头?”单壁反问她。

  花帖一愕。不会吧,她的抱怨没形成流言?不可能,送饭给她的香春已经跟她提过欺奴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了,传言应该已烧遍青山省才是。

  “你做了什么坏事?”他追问她。

  “我我我……我没有做坏事。奴婢只是觉得主子一向随心所欲惯了,想罚我就惩罚我,从不需要理由,您做事是那样的随兴,好比要我罚跪反省十多天以彰显主子您的威严,奴才也只能承受。现下您突然出现,且面带冷肃,奴婢当然会认为您是要来取奴婢脑袋瓜子的。”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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