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爹曾说过,虽然他和我娘一开始语言不通,但一见钟情的冲动让他努力以生涩的佛朗机文字与语言写着、念着我娘的名字。他说,就算离得再远,只要想着念着心爱姑娘的名字,这一生再也无憾……”
水蕴霞诧异地侧过脸,柔软的双唇轻扫过他略显粗糙的下颚。
那过分贴近的轻触让她不自在地微微一怔。
她记得司空禹曾说过,他要学写她的名字,这是因为他爹娘的影响吗?
司空禹沉浸在回忆里,丝毫未觉她的忐忑,倒是原本拥着她的健臂将她抱得更紧。
“当时我外公十分反对我娘跟着我爹,几番派人将我娘带回佛朗机,而我爹则是一次次地从异国之地,胆大妄为地掳回我娘。
终于在我八岁那一年,我外公受不了了,他决定到中原做最后的谈判。
谈判那一天……风很大,我娘怕外公对我不利,请朗叔带着我躲在底舱,等待谈判完毕。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假如谈判不顺利,发生了什么事……她希望朗叔可以代替她,将我平安带大……
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觉得船外好吵,咆哮的声音此起彼落。我实在太好奇外头起了什么争执,所以冲出舱门。
那时我爹已经被外公打中了一枪奄奄一息,后来,我娘就抱着我爹在我面前跳海殉情……”
抽气声扬起,水蕴霞霍地想起,他对她说过!请她不要再做跳海的傻事……原来这是他心中的痛。
“不用同情我……”司空禹低头看着她眼底的痛,唇边的笑加深,眼底却毫无笑意的说。
第七章
“不要再说了!”水蕴霞伸手捂住他的唇,郁郁的眸光在他平静无波的俊脸上梭巡,实在无法想象他有如此悲惨的过去。
司空禹垂眸看着她,突然抱紧她,将脸埋在她的秀发中,属于她的馨香瞬间钻入鼻息,他低喃着。“不用可怜我,我只是遗憾……遗憾世间有现实的存在……”
顿时她的心头像被针刺了下,谁看得出如此自信狂放的男子内心藏着这么多秘密与不堪?
水蕴霞对他开始有了不同的看法。
“那蓝琉呢?她又是谁?”她忘不了朗叔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底出现的落寞与不甘。
“一个在鬼岩芦岛等了他一辈子的女人。”司空禹叹了口气,原本不为旁事左右的冷漠性格,因为法罗朗的死有了极大的转变。
曾经他以为,他可以不被谁所牵绊地活得率性,但水蕴霞的出现、法罗朗的死改变了他的想法。
水蕴霞屏气凝神看着抱着她的男子,脑中思绪紊乱。
司空禹的爹娘为爱殉情、法罗朗的死、等了法罗朗一辈子的女子……这些都似不息的海波,波动她的思潮,教她找不到一丝平静。
而她与司空禹呢?法罗朗的遗言让她不得不正视她与司空禹间的暧昧,他说他爱她,而她呢?
司空禹接触到水蕴霞专注的眼神,心不由自主开始失序。“别用这样的眼神诱惑我……”
她温顺地窝在他怀中,娇粉若花瓣的唇在向晚霞光下绽放,半掩的长睫在雪肤上落下一道暗影,她的柔美让他移不开视线。
她是如此无瑕而完美,他为她心醉神驰,自制力早已溃不成军。
水蕴霞匆忙别开脸,像是被触及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慌张的说:“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有,你有。”他的长指捆住她柔美的下颚,不让她再躲避。“霞儿、我的霞儿,你会让我丧失理智……”
水蕴霞扬眸望向他,目光落在他那双深邃地让人看不清里头暗藏多少情绪的紫蓝双眸,只觉得意乱情迷。
他粗重灼热的呼吸,拂过她微赧的肌肤;他的眼似带着魔力的蓝色火焰……
她双眸氤氲,粉唇微张,呼吸吐息因为那灼热的视线而微微发颤。“等……我还没想……”
“我想清楚了。”
司空禹再也抑不住心里的激荡,俯身撷下那朵柔软娇美的花。
“唔……”残存的理智让她挣扎着。
“让我爱你,让我用爱弥补现实中的遗憾。”他嘶哑地开口,有力的大手轻抚上她娇柔的身子,火热的吻透过他的薄唇烙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渐渐的,水蕴霞脑中抵抗的念头一丝丝地在他的热吻下融化,排山倒海的情潮挟着让她深深撼动的情感。
这一次她不再抗拒,紧紧攀着他宽厚的背,任他深栗长发与她墨般黑发交缠,任自己跌入那一片温暖里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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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乍现,透过窗映得画室一片明亮。
像是感应到一股火般的注视,水蕴霞摄了掮长睫毛,缓缓张开眼睛。
“早安!”
司空禹轮廓分明的俊脸落入眼底,水蕴霞眨了眨惺忪睡眼,不明白她怎么会枕在他的怀里。
“睡得好吗?”他温柔地抚顺她颊边的乱发。
茫然的思绪散去,理智倏地回笼,她下意识低下头,深怕自己在意乱情迷下就这么失去贞节。
“放心,我没把你给吃了。”昨晚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抱着她一夜未眠,而她偎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他漫不经心的笑,反而让水蕴霞赧然地不敢看他。
昨天他们都失控了,而他竟君子地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没对她……一思及此,晕红爬上粉颊,她把脸埋进膝头,鸵鸟地什么都不想面对。
司空禹瞧她的反应,轻笑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来吧,我有事要问你!再过几天就到鬼岩芦岛了,届时我会派人护送你回灵珠岛。”
数帆齐张,再加上顺风,他们提早了半个月回鬼岩芦岛。
此次进岛不似以往,迎接他们的是一场硬仗,在确保不了她的安全下,他做了抉择。
“不!我要留下,我想跟你同进退。”水蕴霞坚决地开口。
司空禹陡然僵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不是代表着往后,他不再孤单?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水蕴霞下意识咬着唇,不自觉往后退。
“我感动的想吻你、抱你。”从初相遇开始,她就牵引着他的心神,似被蛊惑般,她的形影怎么也摆脱不掉。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深深的烙进他的心。
“不可以!”他热烈的注视令她脸红心跳,她想起他的吻、他的力量与属于他的气息,无力地直想往后退。
突地“砰”的一声,她身后的油画架啪啦帕啦地一整排被她撞倒在地。
水蕴霞嗔了司空禹一眼,转身整理,对亵渎法罗朗的作品愧疚不已。
“我帮你,等会要上去用早膳了。”
“早膳!天呀!你的鸡汤也没喝!”水蕴霞猛地想起被搁了一夜的鸡汤,又想起自己与他在画室里厮混了一夜,一张雪颜不自觉漫烧。
天呀!天呀!这下准又被大熊他们笑了。
“放心,就浪费了一碗鸡汤,少咏不会追究的。”他唇边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水蕴霞拧眉,懒得跟他多做解释。只是当她见到其中一幅油画时,诧异不解地说:“咦?这不是……干干吗?”
“干干?”司空禹微微一愣。
“那是我甥儿的鹦鹉。”
司空禹的疑惑更深。“你甥儿的鹦鹉?”
水蕴霞微微颔首,因为世上再也没有比干干更好认的鹦鹉!
它有一张艳红的嘴及延伸至嘴喙下一圈水粉红的羽毛,看起来就像围着狐毛软裘的贵妇。然而它头顶上水蓝色中揉着绿色的羽毛就像天晴时海的颜色,翅膀与身体又似披着一袭翠黄长袍般,看起来威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