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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不忍去回忆那家店里的惨状了……俗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纵使店家的人手再多也拿抄起长凳就要拼命的严祈没办法。见势不妙,柳净云拉了气红双眼的严祈就跑,心里对没收到住店钱反而还被砸了店的掌柜告着罪,他好声好气的哄了理直气壮的“恶人”整整一天,本以为严祈不再赌气肯吃自己劈柴换来的晚饭是已经雨过天晴了……没想到——后者根本就是打算吃饱喝足养好力气晚上出来打劫的!

  “严大哥……求求你……一但真的成了强盗就悔之晚矣了!大不了我去找些活计,我勤快些,用不了多久就能攒出我们去严家镇的川资了!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呐!”拼着被严祈敲脑袋也不松手,柳净云可怜兮兮地抱紧严祈,苦口婆心地规劝铁了心作案的后者。可惜,严祈一口气从早晨憋到现在,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放开!刚刚过去的那个人穿那么嚣张肯定是肥羊,要不是你拖延我肯定已经得手了!哼!做贼又怎么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赚钱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干活、干活……你个天生的公子哥哪吃得了给人端茶送水呼来喝去的苦头?”

  “呃……我想我还是满习惯的……”那不是和在柳府时伺候严祈的日子差不多吗?



  “你——放手!你要是不乐意我们索性分道扬镳,各走各的!你回柳府过你的少爷日子,我……我就随便找个山头做土匪好了,严家镇也用不着回了!”其实严祈一直认为自己作奸犯科很有天赋,就比如现在他挑中埋伏的这条巷子吧,恰巧是通往花街教坊的一条小路。人迹罕至不说,哪个男人寻花问柳时腰包不塞得满满的?就算被抢,他们又有几个敢把丢了花酒钱的事吵的沸沸扬扬?更何况“赌走双,嫖单邦”——很少有男人是呼朋引伴喝花酒的,所以来往的寻芳客大都是孤身一人,下手也比较方便。

  要是没有柳净云,他早就成功好几次了!只要一想到柳员外此时此刻正在期待他们因为穷困潦倒而不得不低头,严祈就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哼!太看不起他了吧,以为没权没势他就会抛下柳净云了吗?不给他们钱,他难道还不会自己去抢吗?

  不是不害怕严祈名为“抛弃”的杀手锏,但是柳净云的良知无论如何也不允许自己最重视的严大哥走上错路!沉默了一下,在心里说服自己活着的人更加重要后,柳净云松开严祈,掏出他们仓促出府后唯一带在身上的值钱品——他从没离过身的长生玉佩,也是他娘留给他仅有的遗物:“严大哥,拿这个去当铺换点钱吧……别做贼了好不好?求求你……”

  要他在对母亲的怀念和对严祈的眷恋间做出一个选择未免太过残忍,强忍着背叛亲人似的负罪愧疚,柳净云勉强笑了笑,恋恋不舍地将玉佩递给前者,然而严祈看都没看便转开了头去,恶声恶气地拒绝道:“笨蛋!那东西是说当就能当的吗?要是能拿来换钱我早就抢过来扔给当铺了。”七年间,严祈几乎抢空了柳小公子,唯独这玉佩……自从第一次下手时小小的柳家公子抽泣着不管他怎么欺负都不肯松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主意!

  “可是……我不想严大哥做强盗,更不想和严大哥分开啊!”嗫嚅着唇,柳净云从不担心自己的坚定,可是他的心意再强,意志再坚定,也左右不了严祈的想法。他只能不停的给予,不停的纵容,不停的让步……不让后者产生动摇的空隙。

  暗淡地眸子茫然的望着递在半空中的玉佩,柳净云不知道自己是在希望严祈接过还是期待对方推辞。然而如果他肯及时抬起头的话就会发现……对方拒绝之后便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一双锐利的凤眼早已盯紧了黑巷中慢慢走来的孤单身影,趁着他的放手,动若脱兔地冲了出去,捞着随处可见的木棍,当头就是一喝——



  “打劫!识相的就放聪明点!要钱还是要命——”

  “天啊……”在严祈突如其来的暴喝声里吓得险些失手砸掉玉佩,柳净云呆立了片刻才反过味来,连忙哭笑不得地冲上前去,手忙脚乱地抢着严祈的“凶器”,一边抢一边还语无伦次的向大概是吓傻了的过客辩解,声音紧得要发出哭腔来:“开、开玩笑的!他只是在开玩笑!不好意思……我家大哥脑袋受过伤……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把他的胡言乱语当一会儿事!”

  “你少来插嘴!我没开玩笑!喂!过路的,要命就把钱乖乖交出来!为了几两银子缺胳膊断腿的可不划算!”恼羞成怒的推开瘦弱的柳净云,严祈举起木棍对准没有趁机落跑的过路人,月光下隐约能看出那一身青衫材质不菲,光凭腰带中间隐约发光的夜明珠就足以判断来者绝对是肥羊中的肥羊,不抢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不是的!我们不是抢匪!您快走吧!我大哥他是喝多了……对!他是喝醉了!他在说醉话,醉话是做不得准的!”强词夺理地为严祈的行径开脱着,柳净云不顾后者的推打拼命拉住对方,只恨那不长眼的路人还默立在原处,不知道赶快离开?就算是被吓傻了……折腾了这么久,也该想起来逃跑了吧?

  “呵,我说……你们到底是不是要打劫啊?”沉吟了半晌,路人终于戏谑地哼笑了起来,自信满满的年轻嗓音暗示着他并非忘了逃,而是根本就不打算逃:“……有意思啊有意思……想我听雪剑侯兴在江湖上也闯荡了不少年了……敢拦路抢我的,你们还是第一伙!哈哈……”

  “听雪剑——?”按着严祈的手本能地抖了一下,柳净云不敢置信地望了望严祈又望瞭望月光下看不全面容的来者。果然坏事不能做,他们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不、不好了!严大哥……我们快点逃呀!”

  “逃?笑话!我们才是打劫的那一方,而且我们有两个人。要逃也该是对方逃吧!”斜了胆颤心惊的柳净云一眼,严祈是看准侯兴身上没有武器才下手的,但是他没走过江湖,不知道往往不需要带武器的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严祈不知道,柳净云却很清楚……

  “我们打不过他的!快逃啊!严大哥——”暗暗跺脚的推了严祈一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柳净云情急之下突发神力,硬是将猝不及防的前者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跑啊!严大哥!听雪剑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十个你我加起来也斗不过他的!我们分开跑……失散了就在你家乡会合!”反身扑过来将他们仅有的这块能换钱的玉佩塞进严祈怀里,柳净云不抱希望的拉起还在怀疑的严祈,看也不看身后猫捉耗子般一脸玩味的侯兴,发足抂奔,任巷尾的岔路口不假思索地将严祈推向了一边,自己则悄然迎上了侯兴的脚步,拦在了气定神闲的追逐者面前。

  “……不错的眼神嘛,小家伙。”微微一笑,欣赏地回视着那双温润依旧却渐渐凝结成冰的锐利双眸,侯兴不可能放过触犯了自己的笨蛋,但不在乎先跟他们周旋一会儿消磨时间:“啧啧……学什么不好居然学着去做贼……也罢,我替你们父母教训教训你们,下辈子做人记得要老实点,不是人人都可以劫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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