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这位同学,你干嘛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坚持不下?难道你是那种做错事以后苦主越是不追究、就会越内疚的类型?
比云玠内心的疑问慢了一步,彦泓忽地提出了他想都没想过的问题。
「学弟,你是不是有被虐狂?」
「我才没有被虐狂!」
「……可是你这样真的很像被虐狂……」
想不到翰融和彦泓两个人竟然争论起被虐狂的定义,惊觉再这样拖下去事情会没完没了、自己关起门来好好睡觉的计画势必得向后顺延,云玠于是假装不经意的站起身子,打算藉此制造中断话题的气氛——
原以为这样翰融自然就会放手,可是没想到他却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杨云玠活了三十三年,头一次发现原来要长时间维持脸皮上的笑容不变,是如此困难的事。
「杜翰融,你这样我没办法站起来……」
「不行!」如果无视他摇头的速度可以媲美墙边的电风扇,翰融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倒真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老师你不知道吗?在小说里面,要是现在放手,主角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哪种性质的小说有这么惊悚的定则?
虽然对翰融的后半句话产生了高度兴趣,但云玠将自己对杜翰融的粗浅认识稍一比对,紧接着闪过脑海的候选答案却是不浪漫到了极点。
「……你说的小说,是色情小说吧。」
「……老师你怎么知道?」
……喔。这意思是说,我是色情小说的男主角吗!?
听着彦泓从旁边探头问「知道什么」,强迫自己把上述的结论给忘记、好在学生面前维持最后一丝形象的云玠,扭曲着嘴角吐出了几个字。
「彦泓,你自己选个好日子带杜翰融去图书馆,用我的名义去借研究小间。」
「喔。好是好啦,你要干嘛?」
「……当然是要作正经事。」深深的吸气之后再吐气,确定自己的语调已经恢复到可以控制自如的程度之后,不知怎地到了要开口说话时,云玠忽然感到一股想大笑的冲动,猛然从胸口升起。
只是他完全搞不清楚,想笑的原因是杜翰融那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动、或是彦泓刚刚的被虐狂发言,还是本来只想把翰融吵着要负责的事随便敷衍过去,现在却受不了而举起白旗投降的自己……
「有热心负责的学弟要帮你把整个寒假的工作成果复原,高兴吧?」
……虽然光用听的这似乎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但世上是没几个人,在近距离内看到这种龇牙咧嘴的狞笑,还能保持高兴的心情的……
第五章
尽管骑士对于从PK场里寻找人生新希望一事充满自信,但众人皆知,床上功夫比拳脚功夫厉害百倍的他,单独前往PK场根本就是自杀行为,是找死的象征……
果不其然,骑士走着进PK场,很快就被抬着出来。
在千均一发之际阻止了惨剧的发生,还把被打得像只熊猫的骑士抬回旅馆的英勇路人,是一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魔法虾搭档。深感人间处处有温情的骑士,于是没有半点戒心的说了句「我愿意尽我一切能力答谢两位」……
只是骑士万万想不到,听了这句话以后,相对于女魔法师摇着手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另一名看来美丽得像个女子的男魔法师,竟然眼露精光、歪着嘴扯出邪佞的笑容……
「那好。把衣服脱了,躺下来。」
这么说着的魔法师,动作优雅的拉下自己肩上的斗篷……
***
「是喔,已经到了要送欧啪糖的季节啦。」
让人忍不住想爬上床睡个午觉的午后三点,哲纲才一踏进寝室,甜甜的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地上散乱着塑腰袋和包装纸,其它三名室友全都坐在铺了报纸的地面上忙着分装糖果,整间寝室严然已经成为家庭代工场。
「对啊学长。」背脊靠着柜子的翰融,将科学面和巧克力塞进哲纲手里。「祝你高材跟造船都啪。」
「谢啦。」接过另外两名室友塞过来的口香糖和软糖,哲纲打趣着,「等一下在车上吃的零食有着落了」,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你们两个不是明天要回家,现在还有空包什么欧啪糖?那些东西等放春假回来再准备不就好了。」
「春假回来就要准备考试了。好几个老师放话,说下学期不会给我们好过。」嘴上抱怨着,这间寝室唯一还算有个学生样的方尧德,动作迅速的用长长的缎带绑出蝴蝶结。「都死到临头了,谁有那种美国时间讨好学妹。」
「尧德,你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讲的。」把巧克力往嘴巴里塞,翰融挑起眉毛。「不要这样嘛,这样你学妹好可怜喔。」
此话一出,原先忙着整理行李的哲纲、还有拆包装纸拆到一半的柏韩,忽然不约而同的以古怪的表情,停住手上的动作。
「喂,翰融!」
朝翰融使使眼色,哲纲动作迅速地作出要他闭嘴的手势。
不过翰融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才揉着眼睛应了句「啥」,坐在旁边的柏韩忽地用手肘轻轻顶向他的肚子。
「闭嘴。不要跟尧德讲他直属的事。」
已经压低到不能再低的沙哑声音飘进耳中,翰融似懂非懂的点头。
「……喔。可是我已经找到学妹上学期说想看的电影了,那……」
「我想应该不要了,全部杀掉省得占你硬盘空间。」一边心不甘情不愿的回话,尧德一面把过年拜拜专用的玻璃纸包软糖整把抓起来往盒子里塞。
「应该不要了?去,想看的时候就三更半夜打到寝室来吵闹,现在不要了也不会说一声,当我是召唤兽啊。」
说着说着,翰融忽然惊觉原来自己也有机会讲出这种男生宿舍代代相传的抱怨台词,这一瞬间从胸口升起的感动马上压过了不悦;眼前彷佛出现自己和楼友们一起在交谊厅买醉,相互交流男子汉的伤心事的感人画面……
「……喂,翰融。」
结果将他从妄想中拉回来的,是哲纲没有半点抑扬顿挫的严肃声音。
「你再讲,小心被尧德掐死。」
「啊?」一抬头,发现尧德不知何时已经怒发冲冠的站在自己面前,察觉情况不妙,翰融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身边的柏韩背后。
「喂,方尧德你起肖喔!?」
「……所以我才叫你闭嘴啊。」始终保持沉默的柏韩,一开口就是这句话。「还召唤兽,你是皮在痒啊?」
「等一下,这意思是说尧德被学妹……」不敢把那个关键性的字眼说出口,翰融看看转开视线的哲纲再看看垂下肩膀的柏韩,总算恍然大悟。
「你,你们都知道?……怎么不跟我说!」
「我们以为你知道啊。因为看气氛就猜得到了,我们哪会知道你不知道。」
虽然整句话听起来根本就是绕口令,但听在翰融耳里,却是正确无误的传达了意思。
带着一半惊恐一半怀疑的表情,他再度抬起头看向满脸杀气,已经蓄势待发的尧德。
「不要瞪我啦,看起来很恐怖……」心情一紧张,刚刚才想着绝对不能随便出口的字眼,也跟着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因为毕竟就是……我真的不知道你被学妹甩掉啊,对不起!」
「……」
啼笑皆非的,看着翰融死命的想用避开对方视线这种老掉牙的方法、来将尴尬的场面给应付过去,不知道该说这算是单纯还是单蠢,叹着气的哲纲才想跳出来打圆场,翰融的下一句话马上让他打消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