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尾,白蛇花君对着林思凡用食指比了一个简单明了的往生手势。
“那这里不就真的是地府喽?”拿着一双细长眼眸使力左瞟右瞄。
“当然,不然你以为你之前要过的那座桥是什么桥?”
“是奈……呜……唔……”
冷不防,林思凡吃了一嘴不知打哪蹦出来的新鲜花卉。
“你给我闭嘴!换我说了,从现在起你只能点头、摇头。”
想不到前一刻还笨笨可欺的白蛇花君,下一刻竟发起狠来,以一大口鲜花大餐回敬林思凡,使其短时间之内唯有乖乖听话的份。
“咳!你一定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不对?”
点头、点头。
“其实你本来该去的地方是枉死城,但是,因为你阳寿未尽且死因特殊……所以……”
“嗯?”
聪慧机伶如林思凡,很快便听出话中端倪,两道炯回目光死命锁住白蛇花君,想当然了,后者是被瞪得心虚万分,立时改转话题。
“咳!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你是上吊死的吧?”
点头、点头。
“你为了一气替你私配姻缘的爹娘,假意上吊想吓吓他们,结果弄巧成拙,以致香消玉殒。”
点头、点……摇头、摇头!
不知何故,林思凡突然猛烈摇起头颅!
“呜呜!呜!吓、呸吓吓、我吓……!”
糟糕,她一定是想起来了!咋,还以为可以打马虎眼混过去呢!
白蛇花君欲盖弥彰不成,弹指咋舌,暗叫可惜。
“我想起来了!我是要制造假象没错,可是谁晓得绳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一样,突然断裂,害我真的摔死了!没错,我是被害死的!”
“正确死因是重物由高空坠地,后脑受到桌缘重度挫伤,导致颅内出血急救不治,你是脑死的。”
白蛇花君不但接其话尾,而且还有条不紊的道出正确死因,仿佛当时他人就在命案现场一样。
“喔……请问花君你为什么如此清楚案发过程和致命凶器?啊?”林思凡很没气质的挑高两道弯眉,连名带姓的质询。
“我还知道绳子为何会断哩?”同以一派蛮不在乎。
“是我弄断的。”
宛如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英勇壮士,白蛇花君也有着壮烈成仁的觉悟,脸不红气不喘,一字一句公诸事实真相。
“什么?你就是那个害我摔破头的元凶!好啊,还讲得理直气壮、头头是道,你还我命来呀!”
不消分说,林思凡马上挥动双臂用力槌打,双脚也没闲着,拼命提往杀人凶手身上踢啊、踹啊!刹时,拳头、飞踢化成繁天流星,霹雳啪啦的落在招供者身上,向他身体的各个部位猛力招呼。
“哎呀!哎呀!唉、唉……你住手呀……住手!……别再打啦!我这不就来赔你了吗?”再也耐不住铁一般的拳打脚踢,白蛇花君悲惨的开口求饶。
“什、什么意思呀!你要怎么赔我?”
视招供者凄惨哎嚎为无物的刽子手,好不容易肯听进一句话,高抬贵手、抬高玉腿放君一马,无奈,仍救不回被凶猛蛮力硬是强撕扯成与烂布相差无几的可怜衣衫,加上一头控诉风暴无情摧残的乱发,白蛇花君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你以凡人之躯,换我百年修行,只为我一时动了小小小小……的侧隐之心,欲救你一命,怎知好心没好报,到底是谁吃亏啊!”
“是谁教你多管闲事来救我的!”林思凡态度傲慢依旧。
“总而言之是你……不好,你要是别来救我,我就不会摔死!”
“喂!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本紫霞山岭条白蛇,好不容易千年修得正果,王母娘娘见我无害,遂钦封为白蛇花君为百花仙子们培育花,那日……对了,就是你的‘忌日’!”
白蛇花君特别故意加强“忌日”二字,以示强调。
“哼!”林思凡自然不甘示弱。
“我那日正要替众仙子姐姐们送去刚盛开的水清芙蓉,准备献给王母娘娘为瑶池增添新气象,中途梢作小息,乍见你动作要寻死,好心出手打断绳子,谁知道你这么不耐摔,竟然一命呜呼哀哉!”
“干嘛,什么态度啊?说得好像我的命很不值钱!”
林思凡不仅口上损人损得历害,心态上更是标准的私利主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听不得别人一句批评。
“林思凡,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慌忙之际将整篮的水清芙蓉都打翻掉入人间了!”
“干我何事?花又不是我叫你打翻的。”一副置身事外的清闲模样。
“我出手救你源是出于一片好意,可这么做非但遗失水清芙蓉,还连带你人命一条,王母娘娘已经折我五百年道行……以示惩戒……”
言尽于此,白蛇花君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已经垮到不能再垮。
“真惨……”听到重点,林思凡方才肯口上留德。
“你还有脸说,都是你这个红颜祸水,没本事学别人玩什么上吊!这下我真的……被你……
害死了……呜……呜呜……哇……”话至激动处,倒楣的白蛇花君俨然情绪失控,晶莹珠泪眨眼间噗漱噗漱滚落双颊。
遭逢现境,林思凡首次体验到什么叫做一个头两个大。明明被害死的人是她,最该哭的人也应该是她吧?为什么此时此地她还要绞尽脑汁去安慰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凶手呢?
“呃……你先冷静一下嘛,嗯……先别哭了!不如咱们现在来聊一聊,我为什么不用去枉死城吧。”
为今之计,转移话题不失为上上良策。
努力地做了个简单的深呼吸,白蛇花君说道:“哦……那是因为你阳寿未尽,死因又是我间接造成的,所以我有义务扛下一切的……责任啦……哇……”瞬间,令人有掩耳冲动的嚎啕哭声再度死灰复燃。
要命,又踩到地雷了!
“乖……乖……别哭了,那么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才好呢?”天呐!我才是真的想哭哩……喔……
极力压住想要发飙的冲动,林思凡第一次要求自己纡尊绛贵、迁就他人,理由听来或许荒谬,可却是千真万确,从来不曾为他人的哭泣真正感到悲伤难过的林思凡,这一次是真的心疼白蛇花君的眼泪。
总算,不负林思凡一番用心讨好,白蛇花君终于止住了溃堤泪水。
“你不必做任何事,等会儿我会亲自送你去孟婆婆那投胎。”
言语间,如花灿笑再现,白蛇花君的精神状况已然恢复。
“那你呢?”
“我?当然是回紫霞山重新虔修。”
“那会不会很辛苦啊?”这句话可是林思凡不造假的真心问候,可白蛇花君却不免迟疑,盘算起话里的真实性究竟多寡。
“喂,为什么不说话?”
“哈哈……你会担心我耶……”咧出一个有害心脏纯真笑靥。
正反猜也猜不着、瞧也瞧不透,白蛇花君索性依着字面随性作答,倒也得来一个意料之外的效果!
面对处处失利的白蛇花君,林思凡难得红了脸颊、吃了口吃,有了姑娘家该有的娇羞矜持。
“谁、谁会担心、担心一个小花童呀?我、是可怜你没人关心!”
“王母娘娘为人很慈悲的,众花仙姐姐们对我也很好,多谢你的鸡婆。”扳回一成的快意,让白蛇花君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哼!百花仙子有什么了不起!
林思凡不觉醋劲大起。
“说了这么多废话,投胎的时辰也差不多了,我送你一程吧!”